沈霏微面頰發燙,所幸她不容易紅臉,還能硬抿著唇裝裝樣子。她趕緊把阮別愁還抬著的手按了下去,周身僵得快連後牙槽都張不開了。
阮別愁看了沈霏微一眼,繼續拿勺吃飯,模樣安安靜靜,似乎全然不懂自己剛比的手勢是什麼意思,坐實了傳話筒的身份。
可這小孩越平靜,沈霏微就越尷尬。
什麼懵懂呆鈍,沈霏微尋思都是假的,這阮別愁心裡精著呢,不然怎麼知道她在想什麼。
雲婷放下水杯,意味深長地說:“如果真想學,也不是不行。”
“學、學什麼?”沈霏微結巴了。
雲婷學著阮別愁剛才的樣子,比了個槍的手勢。
沈霏微徹底不敢抬頭,想找條縫把自己塞進去。
雲婷倒不是真想取笑她,否則話也不會到那為止,她只打趣:“頭低著怎麼夾菜?”
沈霏微不情不願地抬頭,在面前的菜碟里夾了一筷子豆腐。
“你們這個年紀的小孩,總會幻想很多不切實際的東西,我十來歲的時候,想的東西也多。”雲婷眯起眼,如果她手裡的不是筷子而是煙,想必會更有故事感。
很像那種在腥風血雨里活下來的人,身上早沒了爆騰的殺氣,行事變得迂緩而鎮定,但在眯眼時,眼裡還是會有一閃而過的精光。
沈霏微吃飯吃得慢,就算嘴裡含的是豆腐,也要嚼上十來下。
這咀嚼的時間一長,她更容易想東想西,她不由得想,這女人的雙手曾經一定沾滿鮮血。
“十幾歲的時候,你在想什麼。”十六束在腦後的頭髮有點松,在側頰散下來一綹,襯得她那張臉越發柔美。
雲婷態度還算認真地說:“想著要怎麼去上城和你見面。”
十六纖長的手指一動,兩隻筷子便打了個旋,轉而又被她穩穩握住。
“白日做夢。”她話很少,每句都很精煉,足夠表達出自己的情緒。
沈霏微留意到這兩人的對話,沒想到“十六”這人竟也是從上城來的,多半也因為過去的經歷不夠光鮮,所以才換了這麼個名字。
那十六原來的名字叫什麼呢,算了,沈霏微不敢多想。
雲婷竟然沒有還嘴,笑笑說:“等會我去彭老闆那拿點東西,十五你和我一起去,病著的這個就算了。”
過了兩秒,沈霏微才回想起,“十五”正是她的新名字。
阮別愁明顯想跟著,又一瞬不瞬地盯起沈霏微,似乎不明白這裡話事的人是雲婷。
到底已經聊過一陣,又同桌吃了半頓飯,沈霏微其實沒那麼束手束腳了,連字都敢從唇齒間多擠出來幾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