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虞谷也不明白自己為什麼不討厭她。
多年的空白期每次想到酈安筠,她都會問自己這個問題。
喜歡不代表長久,天長地久之所以偉大,因為這是一個誓約,永不落地。
沒人知道天多長地多久,只知道人生數十年,愛沒那麼重要,責任排在愛前面。
酈安筠不是虞谷的責任,她是飛鳥,短暫停留在揚草枯敗的枝頭,虞谷一開始想要隨她而去,後來只想要一根羽毛。
萬一飛鳥因她墜落,虞谷才罪孽深重。
酈安筠嗯了一聲:「你以為我在這裡不是年復一年嗎?」
「我想要的幾乎都到手了。」
「房子、車、工作上的光環,」酈安筠拿走虞谷疊好的衣服,「我不會說這些沒用,但我還想要更多。」
虞谷抽出了一條昂貴的絲巾,酈安筠又拿走:「這是沈願送我的。」
「我不像她,她很早就有我想要的很多很多,但工作能力也不是與生俱來的,我走到今天問心無愧。」
她說這些很有自信,虞谷看她,更像在看一個幻影,是酈安筠小時候描述的未來。
「你這麼想我也能理解,我應該和更好的人一起,起碼要比我有錢、比我房子多、車要比我的好,工作最好對我有幫助。」
酈安筠把絲巾展開,系在虞谷的手腕。
這條絲巾是某品牌的新品,值虞老闆一次開席的報帳,但也僅僅是一條絲巾的價格。
價值是人類賦予的,酈安筠深信不疑。
她從不認為自己卑微如塵埃,但也沒覺得誰天生就應該站在高塔上,她只是在做自己能力範圍的事,然後繼續拓展。
「但我不喜歡又有什麼用。」
酈安筠還是不喜歡蝴蝶結,她喜歡死結,這是另一種藕斷絲連。
她湊過去捧起虞谷的臉,微涼的手指撫過虞谷的臉頰,像是要探探這個人靈魂的溫度。
虞谷是油鍋里被反覆撈起重複炸過的骨頭。
她的骨頭從硬到脆,寫滿生活物是人非的煎熬。
但酈安筠清楚虞谷是最早無條件支持她的那個人。
別人嘲笑酈安筠喜歡浮華,也有人說你爸媽不過在外面打工,又說你以後也不過是個打工的,小心以後給酈安筠打工啊。
虞谷總是輕而易舉讓人閉嘴,誰都在打工這句話小時候是滑稽,大了是酸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