迎面來了一個病人,披散著已經花白的頭髮,木著臉經過他們倆。
安也沒正面拍人,只是等那個病人基本消失在濃霧裡的時候,拍了一個她若隱若現的背影。
她沒戴墨鏡也沒戴口罩,素著一整張臉都露在外頭,頭髮柔順地披著,穿著黑綠拼色的面包服,戴了一頂淺灰色的毛線帽,脖子上是她跟遲拓換過來的黑色圍巾。
凌晨來取材,身邊只帶了一個傻乎乎的助理。
能到花園裡走動的病人都不是特別嚴重的,所以也有些人能認出安也,會瞪大眼盯著她,也會對她笑著打招呼。
安也也都會對他們點點頭。
然後,病人繼續在花園裡遊走,她也跟著遊走,偶爾拍兩張照,大部分時間拿著相機看著病人發呆。
這種狀態的安也是遲拓在粉絲後援會裡看不到的,實際上安也的宣發很制式化,和電影相關的宣發都是配合電影團隊做的,很少有針對安也這個人做什麼宣傳。
安也在娛樂圈不太像是個活人,就算上真人秀,也是十個真人秀十個人設,飄忽的很。
只知道她年少出道,演技很有天賦,拿了很多獎,然後就是,很官方。
所以遲拓乍然看到安也這個樣子,感覺是新奇的,總有一種回到十年前她拿著那張紙發愁林洛為什麼殺人的時候,那電影上映之後,少年林洛對著汪璨屍體說我還是喜歡你現在這個樣子的那一段,遲拓看了上千次,連裡面風吹得方向都記得清清楚楚。
他總是會想起安久久對著他耳朵忍笑的樣子,會想起她拿著家里隨手可得的東西冒充河岸的樣子。
和現在這樣很像。
安也盯著病人,對方走路的姿勢、眼神、表情、形態。
並沒有用太長時間,她也變成了在花園裡遊蕩的幽魂之一,安靜地,沉默地和這個環境融為一體。
遲拓也安靜地跟在她旁邊,壓下看到安久眼神空洞面無表情的那一瞬間心底湧上來的慌亂。
她在取材,可能也在感受氣氛,他不敢打擾她。
「我不知道我有沒有殺人。」安也在繞了無數圈之後,突然開了口。
聲音沙啞飄忽帶著一絲詭異的困惑。
遲拓愣住,停下腳步看著她:「什麼?」
「我不知道我有沒有殺人。」安也重複這句話,也停下腳步看著遲拓。
遲拓看向安也,那瞬間只覺得一股刺骨的涼意從頭到腳兜頭砸下,他被釘在原地無法動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