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也的確利用了你,更利用了你姑姑的事,謀算背後之人。可他也不會料到,朝廷的黨爭已經激烈到這種程度,司馬相公為了反擊新黨,不管對與錯,打定主意推翻王相公的一切新政。
你姑姑的案子,當年是先帝最後拍板的。司馬相公當年就反對,認為你姑姑應該被判斬立決。可那時候先帝正要用新黨一派,也認為你姑姑罪不至死,所以選擇新黨一派的判決。
誰能想到,這位司馬相公多年之後,一掌權便迫不及待的要你姑姑的命。以此為契機,打開推翻所有新政的路。」
焦大夫也很為難,按照白墨存的計劃,新舊兩黨都被他拖下了水,白墨存的事情被翻出來,新舊兩黨一定會見題發揮,一個要他死,另一個為了反對而反對,一定會想辦法讓他活。
他要用手裡的證據,逼迫這些人退讓,承認犧牲士卒的功勞,將撫恤銀子發放,讓兄弟們的家人可以有尊嚴的活下去。
柳依塵卻忍不住哭起來,白墨存這是奔著死去的。
「他這是與虎謀皮,你們這樣做,會把這些人都得罪,哪怕他最後達到的目的,他們也不會放過白墨存。一個人也就發幾兩銀子的撫恤,真的值得他這樣拼命嗎?不就是圖錢,總有其他的法子拿到錢,何至於讓他把命搭進去!」
焦大夫長嘆一聲:「柳娘子是當真不懂嗎?」
她懂的,她怎麼會不懂。
給錢只是短暫的,白墨存不可能養這些人一輩子。
只有朝廷承認自己的過錯,讓天下的百姓都知道戰死的士卒不是懦夫,沒有貽誤戰機,才能恢復士卒們的尊嚴。
要讓世人明白,他們是英雄,不是孬種。英雄的家人,與孬種的家人,是不一樣的。
有了這份榮譽與尊嚴,他們的家人才能堂堂正正活著,有尊嚴的活著。
他們可以走出去,站在陽光底下,找到生存的活計,一代又一代,安穩的活下去。
人必須要有脊樑,才能活得像個人。
這才是白墨存要給這些士卒的。
可是,他會死。
柳依塵好不容易將眼淚止住,「若是我同意去撤案,若是我姑姑沒有死,這個計劃能成功?」
焦大夫搖頭:「我也沒有把握,可總要試一試吧,哪怕蜉蝣撼樹,我們也總想做些什麼。要不然......」
他們活著的每一天都是煎熬!
那些一起戰鬥的兄弟們,殺出一條血路,最後他們活下來,當時都說好,活下來的要照顧彼此的家人。
可回到這,很多兄弟早已家破人亡,絕了戶。
他們的一腔愧疚無處安放,有很長一段時間都是渾渾噩噩度日,行屍走肉一般。
白墨存瞎著眼睛找來,喚醒了他們。
與其這樣行屍走肉,渾渾噩噩度日,不如蜉蝣撼樹,為活著的人掙一點希望,掙一條活路,讓他們,還有他們的子孫後代,能有尊嚴的活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