銜蟬打家裡出來,手中攥著毛筆和墨盒,見到花兒和飛奴就邀他們一道陪她去一趟墨坊。
「去墨坊做什麼?」花兒問她。
「就你昨日幫我撕的告示。」
「制墨那個嗎?」
「是。」
「那感情好,走,我陪你去。」
燕琢城裡開墨坊,算是新鮮事。燕琢地處北地,乏文雅之士。建和元年時候,朝廷派來的知縣到這裡第一句就是:民風粗曠,強壓強制。是以這燕琢城裡的生意,走狗烹豬、酒肆茶樓、武行鏢局,獨獨沒有那造紙制墨的。再說那制墨,工序繁雜,講求風、水、光相和相應,燕琢這地,一年有半年冬,風大雪大,如何能制墨了?
眾人議論紛紛,有人說墨坊的掌柜的花了大價錢,從那徽州請來了墨師傅,那墨師傅的徽墨是朝廷御用的。也有的說那掌柜的不過是為了撒錢,粗人一個,不能成事。
有人小聲道:「別說了,掌柜的來了。」
那台上赫然站著的,是那白二爺。
來時路上有人道:這墨坊的神秘掌柜,鐵定不是白家二爺。白家二爺打小喊打喊殺的粗人一個,相傳他的生意亦是些「人肉生意」。這等人若是開墨坊,那當真是摸錯門了!
此刻都大氣不敢出,不知那瘋人白二爺又要鬧出何等笑話來。銜蟬握著花兒手,問她:「待會兒我還要去嗎?白二爺的生意,我怕…」
「怕什麼?就去!別人的生意咱們敢去,他的差哪裡來?他們是天下的烏鴉一般黑,他不比別的掌柜的好,但也發瘋不到咱們頭上。」花兒大致回想了跟他打過的幾次交道,壓低聲音:「我好歹從他那撈出幾十文錢,知曉些他的脾性。這白二爺,喜歡軟骨頭。」
「我不懂…」
「你只要在他面前裝可憐,別與他對著幹,沒事兒哭幾聲,他就不會拿你如何。」花兒篤定這招管用,那一日她與他頂撞,他對她下狠手,待她落了淚,他便手軟。往後那幾次在他面前裝奴才,倒是安全度過。
銜蟬手比別人巧,又識字,很容易拿到差事。她很是開心,記帳和制墨,都有她喜歡的墨香。旁人是為了餬口,她是因為喜愛。墨師傅發一張繪紙,上頭寫著一些規制、要各自起熟讀背誦,此時有人按捺不住,編排起了白二爺為何要開這墨坊。
這要從燕琢城裡早些年的知縣說起。
知縣有個小女兒,名為葉華裳。生得貌美,知縣打小自己帶在身邊教,畢生所學傾囊相授。那小女兒十來歲的年紀就已熟讀四書五經,琴棋書畫亦是樣樣精通。彼時白府因著是巨賈,花了重金把二位小公子送到學堂去,跟著知縣女兒葉華裳一起讀書。這白家二公子白棲嶺,對葉華裳漸生了情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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