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感情好,我看她也十分順眼。」
柳公用「也」字,含義頗多,白棲嶺未往心裡去,只說那便把人交給柳公。
此刻柳公看花兒比從前抽條了一點,穿冬天府里發的衣裳,竟露出了腳脖子,褲管吊著,就十分欣慰:「看來這白府的伙食沒白喂,花兒姑娘出挑了。」
花兒笑了兩聲:「我也覺著好像長個子了,今日出門差點沒撞到家裡的矮門框。阿婆還問我:是門框矮了還是我長了!」言罷站到老管家身邊比一比,也沒比出什麼頭緒。
柳公把她帶去挑衣裳,她站在那滿是衣裙的屋子裡感嘆其美麗。她想:我果然也喜愛這些,我果然也天生愛美。小心翼翼摸上去,那衣裙軟滑,令她的心都醉了。她笑自己:果然沒見識!
挑了一身換上,從未穿過這樣的衣裙,扯起裙擺左擺右擺,在銅鏡前自憐:這是誰家女兒呀?好生俊俏呢!說完學大家閨秀捂著嘴嘻嘻笑,把自己都逗笑了。
手中抱著自己的舊衣服走出去,見柳公站在那等她,就到他身前。她太瘦弱,衣裙在她身上晃著,細細的腰身被那盤扣勒出來,細長的脖子連領口都撐不滿。自己倒是滿意,轉一圈問老管家:「怎樣?像她們一樣美嗎?」
「花兒姑娘的美獨樹一幟。」
「怎麼獨樹一幟的?」
「不爭不搶不艷的美。」
「那就是不美!」花兒被柳公逗得咯咯笑,心道這老頭真好玩,別人道他平日裡一副陰險狡詐的看家狗模樣,其實是嘴冷心熱,她看柳公猶如看到阿公,心裡透著暖,想與之撒嬌。
柳公對花兒心生憐憫,一個勁兒誇她。花兒心滿意足,抱著衣裳去找白棲嶺,進門後也給他顯擺:「二爺您看看,是不是人靠衣裝?」
白棲嶺看她一眼,嫌她太瘦弱衣裳太空,眉頭一皺,實在說不出誇她的話來,又低下頭去處理眼前的東西。這東西其實很棘手,要做手工活,俗稱串珠子。細細的線穿進一顆顆珠子,而後再把兩頭分別繫緊。
花兒見他實在費勁,就說:「十五文。」
白棲嶺將串好的珠子線一扔,盤子裡噼里啪啦地響,花兒笑道:「嘖嘖,大珠小珠落玉盤。」
「你讀書了?」
「銜蟬前幾日念給我聽的。」
「你若是想讀書,柳公可以教你。我把你託付給了柳公,你可與他學管家,也可學識字,若你有本事,還可學功夫。」
花兒抬頭看他,半晌才道:「學了識字寫字,也像銜蟬一樣幫二爺抄掉腦袋的東西嗎?也像銜蟬一樣,跟二爺去京城,搏一個盛世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