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朝廷、這些奸佞!怕是要把谷家父子葬送在這額遠河邊,從此永生不得回朝了!
照夜雖未踏足京城,如今也知曉那京城的血雨腥風。從前他覺得皇子大人們如何斗,不會以百姓的性命做籌碼,如今他知曉了,這天下是他們手中的一盤大棋,沒有百姓,只有棋子。
照夜打小就是一個正義的少年,有著俠義心腸,無論在縣衙做哪份差,從來都是恪守本分,為民排憂解難。今日跟谷家軍一起被困在這額遠河大營里,心生了諸多悲壯。
他冒雨帶著谷為先在額遠河邊走,再次給他講了地勢。谷為先問他這些年可去過對面韃靼?照夜答:「去過的。」那時他七八歲,正當淘氣之年,與阿虺和飛奴從荒草里爬過去,從最淺的河灘里摸了過去。過了河灘,依稀能見到韃靼的大營,但對岸只有一望無際的荒草,放眼望去,百里無人家。他們覺得無趣,又摸了回來。
「現如今那裡是韃靼防守最嚴密的地方。前些日子您和谷將軍還未到的時候,知縣派末將前去探看,剛摸一半就被弓箭射了回來,過不去。」照夜說道。
「莫急,總有法子。」谷為先抹掉臉上的雨水,看著水位漸長的額遠河。這場雨下得有如天助,讓他們能多扛幾日,扛到援軍到。
「援軍若是不到呢?」照夜問。
「那本將軍就把自己葬在額遠河裡,讓額遠河的水沖刷我的魂魄、讓額遠河的魚兒啃咬我的身體、讓流石擊碎我的意志,最終徹底消失在這世上。」谷為先笑了:「此生來一次,被那些奸人所害,是我無能。若有來世,我定先砍下他們人頭,以免惹出這許多禍事!」
照夜敬佩谷家父子,如他所見,谷家滿門忠烈,卻被奸人設計,被困在額遠河邊。
這大雨一直在下著,對岸陷入黑暗之中,額遠河水流愈發湍急。照夜看著那水流突然道:「末將游一次。」
「什麼?」
「末將趁機游一次。」
「我與你一同去。」
「您是將軍。」
「我馬上要成為戰死沙場的厲鬼!」
谷為先二話不說,開始脫鎧甲,將甲衣摔在地上,任下屬如何勸說都無用,率先扎進額遠河裡。他跟隨父親常年在外打仗,跨過山越過河,練有百般武藝,錚錚鐵骨之人。在水中站起來看著照夜義無反顧脫甲衣,心中已然對這個年輕的屬下有了一股信任。
「走!」他道。
「末將探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