於是堅定搖頭:「我不走,我不怕。」
「你不怕他登基後…」
銜蟬搖頭:「我的皮囊是身外物,我的魂靈無人可欺。師傅也與我說過,這一趟勢必是生死之途,是我自己執意要來。既來之,則安之。」
墨師傅從來都敬佩銜蟬的膽色,如她所言,她若在這個深夜走掉,明日留一個空蕩蕩的學堂,那她所明的智便意味著坍塌。
銜蟬抬頭看了會兒月亮,那帶血的月亮可真圓吶,她說:「小三弟被吃了,我們也快被吃了,兒時覺著自己此生沒有勇氣做那孤膽的英豪,如今竟也有一些俠氣了呢!」
墨師傅則笑道:「你可知三十年前,徽州吳府案?」
銜蟬點頭:「知曉,為民請願,吳公寫了一本《徽州元年紀事》,被滿門抄斬。」
墨師傅指指自己:「倖存者在此,改名換姓偷此殘生。」
銜蟬震驚地睜大眼睛,墨師傅竟是吳公後人!他經歷那等事,卻還敢再走以文死諫之路!
「要爭一個道理罷了。」墨師傅道:「我第一眼看你,就想起家妹,被斬首時是你這般年紀。我在人群里看她,有吳家人風骨,儘管害怕,卻還是笑著。鍘刀落下之時,她的頭在地上滾了滾,不知為何,我看那天的日頭,也帶著血。」
銜蟬心痛了。
《徽州元年紀事》後,因著民意怨聲載道,朝廷不得不更改了徽州的稅制。有人道:以吳家之祭,換民之生。
「墨師傅…」銜蟬想說些什麼,卻無從開口。墨師傅卻擺擺手:「過去的事了!眼下,我們的冊子還是繼續寫。待它見光那一日,且看這天地是何模樣!」
銜蟬含淚點頭:「好,好。」
她真的不知那一輪圓月她能看到幾時,可那圓月能照人心、照天地、照眾生,妖魔鬼怪在圓月之下都現出了形狀、善惡是非也照得明白。
而這一晚的婁褆看那月亮,卻是灰的。
他看到皇宮裡那些通紅的宮燈被扯下,一個個白色燈籠掛上去,再罩上黑紗,風一吹,那燈籠和黑紗就擺,映在地上的影子如同鬼魅;他還看到,宮牆邊的人一個個倒下,血從脖子那裡汩汩流出,跟上一個人的血交匯在一起,填滿石板路的縫隙;他耳中充斥著哭聲、求饒聲,間或一句罵聲,那罵聲戛然而止,被割了腦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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