婁擎進門了,華麗的衣袍裹著一副皮包骨的軀殼,眼下有淡色烏青,走路時耷拉著眉眼,幾乎不抬眼看人。比起飯香,他更喜歡鮮血的腥氣;比起安眠,他更喜歡穿梭於暗夜之中。他的身上沒有任何人氣,除非在聽到嚎叫聲之時,才有真心喜樂。
他徑直走到銜蟬面前,沒問她為何不跪,八成與從前每一次一樣。
一腳踢到銜蟬身上,她從木凳上跌了下去,緊接著婁擎的腳就落到她背上、腹上、腿上,他親自動手的時候從不會發出聲音,後槽牙咬著,恨不能將面前人碎屍萬段;銜蟬也不發一言,沉默受著,從不求饒。在與婁擎較量的三年之中,她深知一旦她開口求饒,那麼迎來的將是他的變本加厲。婁擎喜歡看人的骨頭一點點彎下去,最終變成徹頭徹尾的奴才。銜蟬從不遂他願,這較量就開始曠日持久。
她平躺在地上任他踢打她,鮮血從她的額頭、臉頰滲出,但她亦沒有動手抹去,她甚至側身看了眼,鮮血滲進潔白的雪地上,開出一朵殷紅的花,比紅梅還要好看。
婁擎累了,停下來,扶著廊柱喘氣,眼看著不屈的銜蟬。這一日在朝堂之上生的氣,散了,就像這冷天裡口鼻呼出的霧氣,亦散了。
小太監適時搬來裹著獸皮的木椅,椅下放一個炭盆,熱氣就能烘到木椅上,透過獸皮,傳進他身體裡。婁擎攤在那,小太監見狀又為他蓋上一層。
銜蟬緩而費力爬起來,不理會婁擎的喝止,徑直爬回了房間。她知道接下來婁擎會做什麼,他會宣太醫來,好生為她把脈療傷,與此同時,他會隨意拉一個人,大多數是在檐廊之下,盡情去糟蹋。他要人叫出來,嚎叫或呻/吟都可,要那些跪著的人聽著。
待他結束了,他會來到銜蟬的房間,每一次都如此。
銜蟬已經察覺不到痛了,外面的聲音很大,她閉上眼睛。她也深知明早會發生什麼,她出門曬太陽,其餘人跪倒一片,再次感激她的救命之恩。婁擎只要毆打銜蟬,這一天就不會有人死。
婁擎果然進來了。
他坐在銜蟬的床邊,拉開她的衣裳,細細撫摸她身上的淤青,問她:「疼麼?」
銜蟬不語,他又道:「疼你怎麼不求饒呢?」
婁擎有時會彎身親吻她的傷口,他對銜蟬沒有慾念,又或許那慾念太大,徹底激發他的偏執。她不怕死、也不怕失去貞/操,在他們最開始較量的日子裡,他用自己的暴行折磨她,她不發一言,亦不反抗,只是平靜地看他,好像他是世間天大的笑話。帝王第一次矮了下來,面對一個他原本可以隨意征服的女人、玩物,他心中的爛泥,矮了下來,從此以後再沒在她面前立起來。
銜蟬成了異類,在這個怪異的院子裡,唯一一個因著骨頭太硬,而保全自己的異類。
他的唇貼在她傷口上,噓了一口熱氣,而後張開了,牙齒叼住她的皮肉,這一次卻沒咬下來,他鬆了口,看了銜蟬半晌,嘲笑道:「你愈發像婁夫人了。」
「但婁夫人卻不如你,婁夫人只敢逃,而你卻敢一頭扎進來。你以為你是好先生,能教出滿院子謀反的人,聯合他們舉刀宰了朕…」
「哦,你成功了,兩次,可他們都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