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當戒惡幽幽轉醒,察覺到自己身處一個幽閉之所,一盞油燈亮著,照出兩個人影。他分辨出來了,是花兒和白棲嶺。
戒惡自嘲地笑了,他自己聰明一世,卻被花兒這姑娘騙過了。從前以為她光明磊落,不屑於用一些骯髒手段,卻不料這姑娘做事根本不在乎手段,能成事就行。哪裡是有風骨?分明是一個「江湖騙子」。
此刻江湖騙子正瞪著大眼睛看他,見他醒了就嘲笑他:「老頭兒,是不是怨恨自己看人走眼了?早跟你說過我厲害著呢,你偏不信!」
戒惡臉偏過去不願理她,花兒嘻嘻笑道:「老頭,你可知帶你走後發生什麼了?皇上的人認輸了,太后的人要當場斬殺你,待他們跑上去,你已人去樓空了。那皇上可不是你想的那般,在他母后面前軟著呢!不定有什麼把柄在他母后手上。」花兒講完抱膝看著他,見他仍不做聲,就戳戳他:「老頭,你知道我是誰嗎?」
「我知你不信任我,你孤身一人來到京城,定是誰都不信任的。你挨個去試探,先是白棲嶺,又是我,就連柳公,你都要試探。你試探來試探去,又不肯交與真心,你怕什麼呢?你被人出賣過是嗎?」
「你不必試探我了,我現在就告訴你我是誰。我來自燕琢城,你一定知曉燕琢城的,被屠城了。谷家軍收留了我,我成了一個斥候。我來京城是為刺殺那歹毒的母子。」又看了看白棲嶺道:「他也是燕琢城人,我們從前是舊相識。」
戒惡定定看著花兒,心中突然鬆了一口氣,他聽到了想聽的話,並一早就知道這些話都是真的。老人眼裡漸漸就蓄起淚光,看向白棲嶺問道:「你還記得他嗎?」
「他,指的可是曾經的七皇子婁禔?」白棲嶺問。
老人點頭。
白棲嶺一霎那便想起了婁褆那張臉,菩薩低眉,一笑惹人顧。這些年來白棲嶺始終派人去尋他,
但遍尋不見,他就這樣消失在人世間了。
「他在哪?」白棲嶺問戒惡。
老人痛苦地閉上了眼睛,用力壓抑心中的痛苦,良久方開口:「他去了,葬身於火海了。」
老人的淚水轉瞬就落下了。
老人流浪於世,途經那座寺廟的後山山洞裡住了下來。戒惡不喜歡世人,只喜歡動物。一日遭遇暴雨,他被困於山洞,將死之時聽到外面有人經過,老人便大聲呼救。他聽到外面有窸翠動靜,緊接看有人開始藉助各種東西去清理洞口的泥沙和巨石。不知過了多久,戒惡終於看到了洞外的人。
他第一次見婁之時,被他臉上的傷嚇到了。他從未見過有人的臉是那般的恐怖,被燙了一個又一個字,因看被燙太多,字重疊到一起,最終已看不清是什麼了,它變成了純粹的傷疤。可他的眼神卻慈悲,當他看人之時,那人仿若能放下內心的痛楚。
戒惡問他:「你是誰?」
婁褆搖頭不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