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癲狂了。
太后一直看著她,覺得時機差不多,又要那女子給她灌了一碗藥,如此三回。奇怪的是,花兒的心智愈發清明,狼頭山的大霧似是早就預知她會有今日這等遭遇,早早在她體內種下了解藥。但她依舊配合著,將自己愈演愈顛。太后再問她什麼話,她便真假參半地說,慢慢地,太后便不再問了。
「再留她幾滴血,天黑以後殺了送到白府門口。」太后臨走前這樣說道。她對花兒好生失望,以為她是一個多麼厲害的江湖兒女,能在無形之中抵禦那異邦的神藥,又或有什麼特異的本領,想來許是白棲嶺教化了她,給了她解藥。
白棲嶺,最終又是白棲嶺。一個賤商,究竟要攪弄多少風雲!
太后走了,花兒在心中罵她:老妖婆果然心狠手辣,見她沒有大用,就要天黑後殺她。
屋裡恢復了靜謐,獨留她一人思索。她是死不了的,太后多少忌憚白棲嶺,不然不會天黑後再殺她丟到白府。而白棲嶺,不會等到天黑,就會撒潑使橫把她帶走。花兒不能跟他走,她好不容易成為局中人,她得待著。
頭微微痛著,腸胃裡像燒了一把火,那妖婆給她灌的藥藥效太強,剮著她的五臟六腑,疼出她一身又一身汗。飛奴許是也受過這樣的苦罷,一次又一次,不然他身上的香氣不至於經年不散。
這樣的折磨一直在持續,久不見緩。她躺在那裡強迫自己靜下心來,聽外面的響動。這皇宮裡的人怎都跟長了翅膀一樣,走路躡手躡腳,好像走出動靜就會遭天譴一般。周圍是水的聲響,在臨年的隆冬里能有一個不凍的水系,權貴者是有怎樣的福氣。可那太后那樣畏寒,卻還要泡在這水汽之中,太過奇怪了。她怕是有怎樣的執著,絕非外人所言的水能旺她。
外頭傳來走路聲,那輕微的拿著腳的走路聲,像鬼一樣很難落下真正的聲響。婁擎來了。花兒的腹痛隱隱減弱,她的頭髮衣服全都濕透了,背對著窗子躺在那,在別人眼中如一隻喪家之犬。
她閉上眼睛,察覺到那窗外的人影投了進來,一雙冷森森的眼睛透過壞了的窗紙向內打量。儘管她看不到,但那目光的溫度她能體察到,婁擎身體自帶的寒意,不輸這隆冬天氣。
他一直站那看著,花兒一直痛苦地輕哼著,裝出沒有察覺他到來的模樣。
他走了,片刻後她聽到飲茶的響動。那茶杯似乎是太燙,有人將它摔在了桌上,緊接著是長久的沉默。
婁擎看著太后,嘆了一句:「母后昨晚好大的陣仗,親自出宮抓人,還要搶兒子的人。」
「你抓那人有何用?」太后笑了聲:「你知那人與別人不同嗎?你不過是要折磨她,跟那賤商白棲嶺置個氣罷了。」她講話語調平靜,如從前一樣掩藏了自己不屑。在她眼中,她這一生經歷的男人全然都是廢物,沒有一個能站上高台,包括眼前這位被她一路送上去的。若非朝綱不許,她自己倒想做一個女帝,俯視那些螻蟻。
婁擎並未爭辯,只是在心中想著:自己對母后太過尊重謙卑了,以至於母后如今把他真的當成廢物了。他將茶杯放在桌上,對太后說道:「那人我要帶走,母后要她有母后的用處,兒子也有兒子的用處。」
「那你且等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