未留下隻言片語。
柳公躺在床上奄奄一息,一直在等一個信任的人歸來,直到看到花兒,他方露出笑臉,拉著她的手道:「花兒啊,花兒啊,柳公終於能閉眼了。」
「白棲嶺呢?柳公,白棲嶺呢?」
柳公枯老的手指向窗外指了指,來不及說更多的話,閉上眼睛去了。
柳公應當是花兒的先生。當年白棲嶺離京,將花兒託付給柳公,要柳公好生教她,助她成為北地第一女商。柳公最先教花兒的便是看輿圖,在那輿圖之上,是花兒未開的眼界,她看到天地之大,而她應志在四方。柳公擔憂她身子骨弱,變著法子給她調理。後來燕琢城破,柳公隨她去了谷家軍。花兒曾聽柳公悄聲對谷翦說:這等女子不多見,天下也不該只是男兒的天下,你若肯傾囊相授,她定會是一個頂天立地的女將軍。柳公擔憂她孱弱的身子骨吃不消,總在夜深人靜之時丟給她一塊肉,或一瓶瘡藥。
在她未尋到阿公之時,她覺得柳公就是她的阿公。花兒站在他的病榻前,看到他就那樣輕飄飄逝去了,來時一人,走時孑然一身。
花兒眼淚都流不出,只是默默轉身出去,欲為柳公尋一塊好墓地。可是該葬在哪呢?京城像一片廢墟,那些她認得的故人一夜之間消失了。戒惡、錢空,都不知去往哪裡,柳公葬在京城會很孤寂吧?她想起柳公與谷翦把酒言歡之時最為暢快,決定將柳公帶回燕琢。
她臨行前將白棲嶺的生意託付給銜蟬,而後帶著柳公回家,將他葬在了故友身邊。
她時常想,白棲嶺去哪裡了呢?究竟是什麼人能悄無聲息擄走那瘋子白二爺呢?那白二爺有九條命,總能大難不死,這一次為何偏偏沒有了動靜呢?就像此刻,她有恍惚了。
谷為先拍她肩膀一把,將她的神智喚回:「孫燕歸,別胡思亂想。沒見過他那樣命硬的人,不定何時,就囫圇個兒站在你眼前。」
花兒撇撇嘴,顧左右而言他:「答應了葉小姐要去騷擾韃靼王爺,明兒就派兵去。搶些牲畜糧食回來!」
「你好生養傷,讓燕好和柳枝帶隊去。」
「自然。」
花兒將從滇城帶回的東西給谷為先,後者拿起來聞了聞,問她:「就這些東西?」
「還有許多。滇地人喜好這些,異香、種蠱,幾年前在京城鬧得沸沸揚揚。飛奴悉心鑽研了這些,如今在滇地徹底有了一席之地。」說到飛奴,花兒直覺心中燃起一股無名火,在遭遇飛奴背叛後,二人徹底決裂。這次她去滇城,飛奴不知如何得到消息,曾來探望她。花兒擔憂再遭他暗算,並未見他。
「幾年前我就發覺,異香對咱們狼頭山下去的人似乎無用。在京城鬧那麼大陣仗之時,咱們的人卻能保持清明。這回冒死去滇城搞到這些,可以徹底看一看狼頭山的毒物與這異香是否相剋。若真能解此難題,與霍家大戰,或許有勝算。」
谷為先聞言思索良久,搖頭道:「霍家有外邦五十萬大軍支持,想打贏他們恐怕我們還要出其不意。江山換代之事,向來急不得。如今天下割據,百姓也可喘息。霍家勢力與我們相距甚遠,若他們不來惹我們,我們也當趁機休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