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們做了一輩子名流精英,哪怕里子已經爛透,還要拼命顧及著臉面。平素結交的也都是些同類,只會互相恭維奉承,第一次被人當面打臉,竟一時不知該作何應對。
江杳等了一會兒,見無人再吭聲,便看了眼腕錶,點頭道:「時間不早,看來大家都累了,聊不動了,那等下次有機會,咱們再一起喝酒吧,你們繼續說,我繼續洗耳恭聽。」
說罷,他於死寂中懶洋洋站起身,朝座位上的段逐弦伸出手:「走了段逐弦,跟我回家。」
神態依舊囂張,眼底卻暴露出星星點點的溫柔,全世界只有一個人能看到。
整桌人的視線一齊聚焦在段逐弦身上。
段逐弦說到底還是段家人,身體裡流著段家的血。
何況段逐弦為人處世向來得體,說話辦事滴水不漏,怎麼會由著一個鄉下來的聯姻對象,把自家人踩在腳底侮辱,丟人現眼、肆意妄為?
這不是連他的臉面也不顧麼?
兩人短短三秒的視線糾纏,在旁人眼裡仿佛半個世紀那樣漫長。
眾目睽睽之下,段逐弦擱下把玩許久的茶杯,把手搭在了江杳手心。
第67章 「可以更愛你一點了嗎?」
起身,拿衣服,甩開礙眼的人,穿過長長的走廊闖進漫天飛雪,在薄薄的雪地里留下四串匆促的腳印。
放緩腳步的剎那,江杳牽著段逐弦的手,突然叉腰笑了起來。
臉頰紅若桃花,笑得前仰後合,神采飛揚,和剛才飯桌上那個氣勢洶洶的男人判若兩人。
段逐弦靜靜地,一寸一寸地注視著江杳,直到那感染力十足的笑意順著視線傳到他的嘴角,他問:「怎麼突然這麼開心?」
江杳停下放肆的笑,眨了眨眼:「莫名想起高二那年,我攛掇你逃課,還記得嗎?」
段逐弦不假思索道:「記得。」
當時他們各自帶隊做學生義工,結識了一位開小賣部的獨居殘疾老人。活動結束後,江杳留了電話,叫老人家以後遇到困難就找他。
深冬某天,他接到老人求助,說是氣象局發布緊急預警,夜間有凍雨降臨,老人的棚屋支撐不住,需要把貨物轉移到倉庫,但東西太多,他腿腳不便,一個人實在搬不完。
那會兒雖是寒假,但正逢學校補課,江杳想也沒想就衝出教室,走到校門口的時候,給段逐弦發了個消息,說自己一個人應付不來,對方只回了個「嗯」。
他不抱希望地等了等,三分鐘後,那個修長挺拔的身影竟真的出現在校門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