保清抬手抹了一下眼睛,聲音嗚咽:「是,是嬤嬤說的,她說汗阿瑪生了病,要跟額娘親親貼貼睡一個晚上才能好。」
說完,肉嘟嘟的小指頭揪住葉芳愉的衣襟,既委屈又結巴的把杜嬤嬤之前跟他說的話,完完本本複述了一遍。
聽得葉芳愉一顆心逐漸複雜起來。
還記得早晨梳發時,杜嬤嬤是怎麼跟她說的?
——入宮這麼些年,娘娘一直時刻謹記妃嬪的本分,從不恃寵而驕,也從不逾矩僭越,時時恭謹,溫良嫻雅,端持大度。
多年如一日,從未行差踏錯過半步,怎如今,大阿哥一回來就什麼都變了呢?
苦口婆心的話語彷佛猶在耳邊迴蕩,可她自己又是怎麼做的?
竟然在保清面前堂而皇之地編排起了皇上,說皇上有,額,有疾?
葉芳愉忍了又忍,才把「有病」兩個字咽回肚子裡。
動了動唇,想說些什麼,然而對上懷中小娃娃那雙水潤澄澈的烏黑大眼睛,霎時又不知該如何開口。
另一廂,院子裡宮人請安的聲音絡繹不絕,紫鵑腳步匆匆地奔入暖閣,看見葉芳愉和大阿哥的一瞬,眼睛亮了起來,「娘娘,大阿哥,皇上來了,正往暖閣這邊走呢。」
時間來不及了,葉芳愉沒法跟小娃娃再解釋什麼,只能飛快湊過去他耳邊,低聲囑咐了幾句,看他不情不願地點了點頭,思緒雜亂的同時,隱隱還有種不怎麼好的預感。
她把保清放到地上,牽著他的小肉手緩緩走到暖閣門口。
明黃色身影出現一瞬間,低著頭蹲下行禮。
「臣妾參見皇上。」
「參,參見汗阿瑪。」保清這回很乖,雖然不太情願,到底還是捏著小肉手,吸著小肚子,彎下腰去給汗阿瑪行了禮。
本應是分外和諧的一幕,可誰知小糰子不知出了什麼變故,圓圓的腦袋垂下去了就沒能「剎得住車」,眼看著即將要摔倒,被皇上眼疾手快地接了過去。
起來後,小娃娃的心臟「砰砰砰」跳得飛快,臉上表情一片空白,咬著下唇愣了好久,反應過來後死死摟住汗阿瑪的脖頸,「哇」的一聲,哭了出來。
旁邊葉芳愉也是被嚇了好大一跳,再顧不得什麼行不行禮,直接起身,伸手就要去檢查保清如何了。
卻見保清把頭埋在皇上的脖頸處哭了幾聲,隨後好像意識到有什麼地方不太對,一邊抽抽噎噎,一邊抬頭沖他汗阿瑪連看了好幾眼。
發現認錯了人,於是又瞪著淚汪汪的大眼睛,扭過身子朝葉芳愉伸出手,「額娘,嗚嗚嗚,我要額娘,抱抱。」
「好,額娘抱,額娘抱。寶寶乖啊,不哭了。剛剛沒有摔痛對不對?是你汗阿瑪救了你,你要不要同汗阿瑪說聲『謝謝』呀?」葉芳愉溫聲細語地安慰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