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的動作又輕又柔,半分拉扯感都沒有,聲音細微而窸窣。
葉芳愉趴在浴桶邊緣,很快又感覺到了體內的困意重新上涌。
她閉眼休憩好一會兒,身後才響起水花聲。
就見紫鵑將葉芳愉及腰以下的長髮一點點捋出浴桶之外,擰了幾下,又分成四股,各用一塊乾爽的棉布擦乾,等到發尾不滴水了,才拿起一塊吸水性極佳的棉布把所有的髮絲包裹了起來。
紫鵑湊過來小聲問:「娘娘還要再泡一會兒嗎?」
葉芳愉搖搖頭,她足足泡了近半個小時,已經受不了這桶里氤氳的熱氣了,總感覺體內血液循環在快速地跑著八百米,腦子有些沉沉發暈,心臟在胸腔里「咚咚咚」跳得飛快。
額頭都溢出了密密麻麻的汗,再對著旁邊的鏡子一瞧,臉頰像三月的桃花開了似的,有大片大片的緋紅瀰漫,延伸至了耳後及脖頸。
她扶著紫鵑的手慢慢出了浴桶,穿著輕薄的浴袍,躺在側殿另一邊的貴妃椅上納涼了好一會兒,方才穿上常服回了正殿。
招來杜嬤嬤一問,才知暖閣里的幾個小崽子手拉著手又出去了。
「大阿哥說要與太子殿下一道,先送二格格回鍾粹宮,然後他再把太子殿下送回乾清宮,等東邊天際出現三十顆星星時,他就回來了。」杜嬤嬤回稟時,聲音里還帶著明顯的笑意。
葉芳愉攏衣的手一頓,蹙了蹙柳眉,旋即也跟著失笑出聲。
小孩子眼裡看到的世界總是格外天真美好,處處都透著浪漫。
她伸手在桌上敲了敲,笑盈盈地說:「那嬤嬤可要在外面數好了,若是今兒天邊沒有三十顆星星,或者保清沒有及時回來,我可是要追責的。」
杜嬤嬤也笑著屈了屈膝,「嗻,謹遵娘娘的話,老奴這就去外邊守著……」
說笑幾句後,杜嬤嬤還當真搬了個小板凳坐在檐下,時不時抬頭在藍紫色的夜幕上數著什麼。
*
殿內葉芳愉在為接駕做準備。
等到書房裡的水法立鐘敲了七下,門口忽而響起靜鞭的聲音。
杜嬤嬤趕緊把小凳子挪到圓柱後藏了起來,走進殿內打算扶著葉芳愉去院子裡接駕。
誰知……
葉芳愉還沒走下台階,皇上就已經大步走到了她的跟前,溫熱大掌扣住她的手腕,聲音清潤如醴泉,「不是說了不用行禮麼?」
葉芳愉抿著唇瓣,整個人被籠在他的陰影里,鼻翼龍涎香環繞,心底微微有些不自在,便小聲說了一句,「總歸是禮不可廢。」
說完,帶著水汽的桃花眼一掃,竟意外在皇上身後又看見了一道熟悉的小身影,穿著熟悉的嫩黃色小褂子,頭頂瓜皮小帽,雙手互相捏住幾根肉肉的手指頭,朝她彎腰鞠躬,態度格外端正,「給額娘請安。」
是名為保清的小娃娃。
他怎麼忽然變得這么正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