話畢,楊率看見一直默然不語的時川終於抬起眼對自己投以淡淡一瞥,隨後薄唇彎起微小的弧度,「是麼?」
時川的性格和父親如出一轍,父子倆都是一個賽一個的護短、倔強且脾氣火爆。
所以,在發現愛妻為了獨生子的婚事而焦頭爛額時,時父終於真真正正地動了怒,以致於不惜通過商業掣肘的手段來威脅時川定下這樁婚事。
二十多歲正是時川一身反骨的年紀,他本就厭惡別人要挾自己,於是厭屋及烏,連帶著將自己對這樁婚事的憎恨轉移到了看起來頗為無辜的游洲身上。
可是楊率不僅不知道這些,還不知道他哥其實連一次正兒八經的戀愛都沒談過。
這倒也正常,誰讓時川天然生著一副風流薄情相,眉眼深邃,鼻樑高挺,含笑時眼角眉梢仿佛在故意在勾引人。
但這也間接導致楊率認為時川對這樁婚事的不滿,主要是在婚前沒玩夠,不甘就此在游洲這裡收心罷了。
「哥,」楊率小心翼翼地斟酌著措辭,末了才開口勸道:「我看差不多算了,你下馬威也給了,就別難為嫂子了,你也知道今天過來的有些人.......嫂子他實在擋不住啊。」
時川緩緩屈膝讓兩腿交疊,修長的手指在椅側扶手上點了兩下,然後冷笑一聲:「那你還真是小看他了。」
「他既然都有辦法把自己抬進時家,應付這些人還算得了什麼?」
「不過再有本事又怎麼樣,」時川抬手鬆松領帶,大臂上的袖箍瞬間繃緊,襯衣下方精壯肌肉畢現:「別人哄著叫他兩聲時太太也就算了,反正他早晚要知道——」
「在我這裡,他什麼也不是。」
一語話畢,時川才發現房間中的氣氛實在是安靜得有些過分了。他下意識掐了煙,抬起眼,然後瞳孔猝然收緊。
剛才「什麼也不是的」游洲此刻正站在他的面前,緊隨其後的是一大群面色各異竊竊私語的賓客。
前所未有的尷尬讓時川的喉嚨一陣艱澀,而還來得及開口解釋什麼,一個夾著疾風襲來的菸灰缸下意識讓他匆忙閉目避開。
睜眼後的時川躲過了菸灰缸的襲擊,可惜沒能躲過時父怒氣衝天的斥罵——
「混帳東西!」
那天的賓客本是想著攛掇著游洲去見見另一個新人,沒成想卻窺見了另一個更不得了的消息。
自此時家新婚夫夫失和的消息更加難以抑制,恨不得把兒子趕出家門的時母怒火中燒,連帶著也更加心疼自己的兒媳。
其實即便沒有父母翻來覆去的叱責,時川也意識到自己這次真的有些過分了。於是在新婚後的一段時間內,他對游洲的態度罕見的卑微謙和,以致於到了一種做小伏低的地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