時川眯起眼睛看向對面的張箏,「怎麼樣?現在還想再去逼迫游洲嗎?」
話音落下,包廂內卻久久沒有回應。時川同那張皺紋遍布的蒼老面容對視片刻,然後慢慢將視線移到了窗外。
本是無心瞥過,未曾想卻瞬間呼吸一滯。
靠近人行道的地方赫然停著一輛熟悉的黑車,車上的人似乎是注意到了那道愕然的視線,緩緩降下車窗,露出一張俊秀面容。
游洲同時川遙相對視,前者眨了下眼睛,微微勾起唇角。
第129章 拔幟易幟(十二)
張箏似乎尚未從剛才那段話的衝擊中緩過神來,當她注意到對面人不同尋常的表情時,才順著時川的視線望見了站在門口的游洲。
「你們已經聊過了吧?」
同樣是相似的五官,游洲的表情卻要較張箏平靜了不止一星半點,他淡漠地凝視著女人額前的亂發,然後慢慢開口:「時川的話也就是我想說的話,即便不由他出面,我也會是同樣的態度。」
聲音低沉卻堅定,仿佛在陳述某種既定的事實。
而在游洲沒有注意到的身後,一直屏息偷看他神色的時川也悄悄鬆了一口氣。雖然時川的本意是無條件維護老婆,但他畢竟知道自己剛才的某些言論有點過激了,落在心軟的游洲耳中,未免會引得對方為難。
方才時川的視線一直徘徊在游洲的眼角眉梢處,沒想到許久也沒見到慍色,反而是老婆在說完那番表示態度的話後刻意停頓片刻,悄悄轉臉看向時川,眼底噙滿溫和笑意。
「有些話我從未和任何人說過,本來想把它們在心底里藏一輩子的,但是我想了想,還是決定在今天告訴你。」
「在當年出事之前我便已經有了很強烈的預感,那段時間我不停地在想著你,想著這件事,我不知道自己會不會是你的累贅,但如果你當時願意能帶我一起離開,哪怕是轉學,我一定會毫不猶豫地放棄現在的生活。」
「日後我曾經無數次為自己這個念頭感到羞恥,無論是承認我對你的愛還是對你的恨都讓我感覺無比痛苦。但是我今天卻仍然能坐在你面前,和你坦白這一切。」
「因為我用了十年時間才發現,我已經不在乎了,無論是這件事.......還是你。」
肩膀上橫空多出一隻手,掌心的溫度隔著布料緩緩傳至周身。游洲知道時川在擔心自己情緒起伏太大,他無聲放鬆肩頸肌肉,儘量使自己接下來的聲音變得平穩。
「一直沉湎在過去的痛苦其實是一種自私,」游洲驀然垂下眼睫,專注的視線落在了自己無名指上的那枚戒指。片刻後他抬起頭望向張箏,目光幽遠,仿佛橫跨十年光陰:「畢竟我身邊還有很多更值得我去關心和在乎的人。」
「這件事情就算到此為止吧,」十指捺在桌面,游洲手上用力,撐著自己緩緩站了起來:「你不必再來找我,我也不會再與你見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