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另一邊,趙溫若一連斬殺三隻水噬蔓,突然皺眉不解道:「蕭師兄,髒東西都在原路返回。」
粘稠的黑汁順著蕭郁手中的劍刃緩緩滴落,他目光沉沉,盯著他們來時的那片天空,若有所思。
如果沒看錯,方才那裡閃過了一道極為強烈的劍光。
水噬蔓似乎被什麼東西所吸引,排山倒海地向客棧涌去。
蕭郁御劍而起,像一隻離弦的箭,藍色流光緊咬在劍後,「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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沒有人注意到,在他們身後的某個角落裡,一隻受傷分叉的觸角從水噬蔓上自行脫落,以生平最快的速度朝東南方向奔去。
墨行舟倚在客棧三樓的欄杆上,饒有興致地看著鋪天蓋地的黑潮,以及緊跟在後面的,那幾道御劍而來的身影,仿佛終於尋到了一絲樂趣。
屋裡沒點燈,在這濃墨似的黑夜裡,唯一的光點只有院裡幾隻陳年舊燈籠,色澤暖黃,讓他的臉隱在忽明忽暗的光影里,給那副皮笑肉不笑的模樣增添了幾分煙火氣。
想必是在思考待會兒怎麼添亂子吧,荊澈無意間瞥見那張臉,便將他往壞處想了個徹底。
「待會兒別添亂。」他冷冷地警告道。
他不像遲岸,相信探靈的結果,探過靈之後便斷定墨行舟沒被奪舍,他只相信他自己,他不信世上能有誰比他更了解墨行舟,墨行舟就是變了,但他卻一邊猜測著這具身體裡已經換了一個靈魂,可一邊又時常懷疑自己的推論,這矛盾苦惱的一點完全是由於這個人的捉摸不透的行事作風造成的。
奇怪極了,若他還是魔頭,怎麼會性情大變,以前的他殘暴不仁,現在卻屢次救人,放在以前,簡直就是天方夜譚,可他若不是魔頭,為什麼還要給仙門下絆子?看熱鬧不嫌事大麼。
墨行舟看過來,眼尾懶懶地挑起,蓄著一點迷離的燈光,「好。」
荊澈一怔,他本沒想到他能答應得這麼痛快,然而一想到他如今的行事作風,又冷哼一聲,「口說無憑。」
墨行舟來到他身邊,支起下巴,歪頭盯著他,眼中似有疑惑,「那還要我如何?不如給你立個血誓?」
荊澈瞧著那雙眼睛,沒由來地不自在,不等他說話,墨行舟又笑了起來,「若我輕易起誓,你又該覺得魔頭肯定言而無信,不該浪費口舌了。」
荊澈噎了一噎,乾巴巴道:「我不過提醒你一句,說什麼做什麼還不是在你。」
墨行舟眨眨眼,奉上雙手,慢悠悠道,「不是啊,你若信不過我,可以把我鎖起來,反正我如今不能暴露魔氣,在你面前,還不是任君宰割?」
荊澈眼睛一亮,思路被打開,竟然開始認真考慮起來這個辦法的可行性。
不行,好不容易才離開魔域,萬一這人是在詐他,到時候被逼急了,真狗急跳牆自報身份,又帶他回了魔域,那可真是得不償失。
一轉頭,無意中瞥見自己伸在眼前那兩隻瑩白如玉,腕骨分明的手腕,耳邊仿佛又迴響起了墨行舟說話時懶散的尾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