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屋瓦如故,庭堂依舊,她坐在庭院中的鞦韆架上,搖曳在發頂的枝葉刷拉作響,鞦韆隨著微風盪呀盪,她卻再也找不到故人的影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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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府的庭堂中跪著道纖長的影。
少年跪立在庭中的青石板上,抬起的雙手端著一柄長槍,身影被月光拉得很長。
長槍重有近二十斤,他的手臂卻尚穩,面色始終平靜,一言不發。
「沈林,你當真以為這世上有不透風的牆嗎?」
姜雲清執杖立在庭中,面上竭力壓著怒意。
「多年來沈家一心輔佐國君,你父兄守在北地為國平戰亂守社稷,從未有一絲一毫染指過皇城中的紛亂,他們放心將你留在燕京,可你呢?」
「你以為我身在府中,對外面的事便全然不知嗎?前些時日你動用人脈去查何家過往,一連拉何家十數為官之人落馬尚可作為御史台的職責所在,命人調查西境近況也可說是防患未然,可你的手如今到伸天子身畔還不知收斂,竟膽大包天去干涉皇家的家事?沈家有多大,能容你如此肆意妄為?」
姜雲清越說越氣,一時怒從心頭起,徑直提起手邊木杖。
可木杖將落在沈林身上的一刻,她卻又忍住了。
她長嘆一聲,拿著木杖的手也脫了力。
「沈林,你身為沈家人,真就要這般任性妄為,沈家的清譽,你真就這般全然不顧嗎?」
又冷又厲的一聲詰問下,沈林依舊沒有言語,只是安靜地跪著。
姜雲清恨鐵不成鋼,扔下木杖,轉身離去了。
木杖落地發出悶響,沈林連目光也未動,只是聽著遠去的腳步聲,直到聲音消失,他端著長槍的手臂才開始顫抖。
這柄長槍是他過去所用,已許多年未曾碰過,現如今端在手上許久,已有些費力。
唇齒間沁出了血,他卻咬得愈發狠,任齒尖將唇磨破,又咸又澀的鏽水味充斥在口中,染在唇瓣上,將他已沁出冷汗的臉襯得慘白。
他幼年時雖不及兄長沉得住性子,但行事還算規矩,因是幼子,有家中人寵著,十七年間只受過兩次家法。
一次是在八年前,他執拗任性,欲隨軍前往北地但不被允許,便偷偷藏了父親的兵符作為跟隨的條件與他談判,結果耽擱了行軍時辰,被父親罰在庭院中跪了一個時辰。
另一次是如今。
那時父親扔給他一柄長槍,九歲的他也是跪在這間庭院中,任旁人怎麼言語,他偏生不要俯首認錯。
如今作為客居的這間庭院,其實是他曾居住過的庭院。
院子的角落裡是一方木架,架上已落了層灰塵,上面擺著他曾習過的所有兵器,槍刀弓劍,他自幼年時隨兄長習長槍,一柄近十斤重的長槍拿在手中也能使得獵獵生風,後來學射藝,更是百步穿楊,箭無虛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