抬起臉來,雙手掌朝上,稍拖起秦葶的肩骨,剛好眉心的汗珠子落在秦葶捂著眼的手背上。
他很想看看秦葶此刻的表情,於是騰出一隻手,將她指尖兒從她臉上拿下來,擺下去。
......
秦葶沒見過海,聽人說,海廣闊,一望無邊,雲白照在海里也便成了淡藍色的,剎是好看。
不僅如此,海中還有各種海貨,住在海邊的人,有趕不盡的海,吃不完的魚蝦,據說自沙地里隨處挖下一鏟,便能見著數不清的海物。
這般條件,讓自小生存艱難匱乏的秦葶迷之嚮往。
她僅於縣城的集市上見過人家賣的干蝦海帶或是扇貝一類,曬乾了長相抽巴,卻實比河物難看了許多,然,她從沒見過竹節蟶,也沒想過竟能這麼丑,抓上去還似從火里滾過一般的燙人。
當真比蛇類還難以下眼。
想撒手,何呈奕不允,他的掌心包著秦葶的手指,松不開。
......
自何呈奕從華宵殿回來,整整兩個時辰,一場畢,似清雨打濕天地,秦葶手背上皆是光閃閃的水意。
他自旁處扯了錦被準確丟在秦葶身上,而後光著腳踩上腳榻。
隨手扯了一身長袍搭在身上,仍是他鍾愛的月白色。
取了溫帕轉身回來,稍幫秦葶適作清掃,而後又去擦手,最後才隨手丟在地上。
額上汗漬未消,他長腿一邁坐上窗下細榻,而後自案几上拿起那本先前被他隨意丟在那裡的冊子翻動起來。
人名草草一過,哪個都沒記住。
他著重看的,是那些女子身後所記的家世,比如父兄之名,所擔職位,這些皆由冷長清一一列出。
目光及下,『任桓征』三個字入了他的眼,仍記得前不久冷長清還提起過這個人,是個副將,無功無爵的百姓起身。
再朝前看,此次入宮的是他的妹妹——任妙彤。
這上面仍是沒有秦葶的名字。
過了這麼多天,秦葶亦是一個字都沒提。
何呈奕將手中冊子合上,隨手一丟,又丟回案几上,目光側過,透過紗帳的縫隙瞧看裡頭半死不活躺的著人,他又再次起身,大步走回去。
伸手掀了帘子,長身正好擋住秦葶的視線,她本是身子微側躺著,一瞧眼前,便覺的實在是太醜了,煩悶的閉上眼,隨後翻身。
明顯何呈奕是有意的。
他彎身展臂將人自裡面撈起,秦葶被迫坐於榻沿。
何呈奕且算是個人,自架上取了衣袍披在秦葶身上。
黑色的衣袍,寬大細綿,上面還帶著何呈奕身上的松香氣,金線散著光點,華麗莊重,將小小的秦葶這般包在裡面,僅露了個腦袋出來。
「年關前便會有新人入宮,環肥燕瘦,各色女子,皆是世家女。」他道。
秦葶腦子發脹,被丑的心情不好,也無心理會他話中有什麼深意,只點點頭。
瞧不出她的情緒,何呈奕算不得甘心,「那時你便不能這般自在了。」
一提事關自己,秦葶的眼色才稍有光亮,她別過眼來,對上他的視線,不作聲,卻似在詢問為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