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舅舅的兵馬提前被調離京,得到消息時,再往回趕已經來不及,半路遇伏,被殺的潰不成軍。彼時宮中唯有朕與母后。何成灼的生母從前為了上位禍亂後宮,謀害其他妃子所生皇嗣,後東窗事發,母后便賜她一條白綾。」
「他出身不光彩,生母死的更不光彩,連宮女太監都明里暗裡欺負他,他恨母后,更恨朕。」
「同是皇子,朕受眾人相捧,而他卻處處受到排擠,所以他上位之時才會千方百計的羞辱朕,他就是要看昔日高高在上的太子,像狗一般匍匐在他的腳底下......」
實則何呈奕已經許多不曾回憶過那些畫面了,他躲避,捂了所有知道此事的人的口鼻,即便如此,那些過往早就烙刻在了他的心上,醒目萬分,是瘡疤,是痕跡。
「包括你,也是他為了羞辱朕而塞來的。」說到此處,何呈奕一直擰著的眉目稍稍松舒了一下,頭微微偏側過,正好能看到此刻投在地上秦葶端坐著的身影。
「這是他這輩子,做的唯一件人事。」
秦葶在何呈奕的眼中,便是泥濘中開出的唯一一朵花,芬芳過他那段天井之底的生活。
只是彼時,他並不知。
他現在已經不想將秦葶從過往那段烙印中單獨摘出來了。
他對秦葶的要求,日益降低。
收攏好情緒,他又問:「你可知,朕的母親是如何死的?」
若秦葶當初沒聽錯,應是何成灼在逼宮那日命人將先皇后活活勒死的。可秦葶學聰明了,知也裝成不知,只搖頭,一對耳璫隨之晃出細微聲響。
「是弓弦,」何呈奕在說這番話時明顯咬緊了後槽牙,眼底有怒火燃起,似隨時都可能爆發的火山。他捏緊重拳,指甲掐入皮肉,再一次孤身與過去那段噬的記憶做斗,像是將要變成另外一個人,「其餘的人都被朕殺了個乾淨,唯剩下一個,就是趙鏡之......」
「所以朕一定要殺了他,親手!」
方才還勉強可以保持冷靜的一個人,此刻滿面黑雲,若此刻趙鏡之就在他面前,必要被他活活手撕。
聽到此處,秦葶覺著脖子發緊,脊背的皮肉也跟著發緊。
隱隱想起從前每當何呈奕怒時便會掐上自己的脖子。
窒息之感撲面而來。
僅是如此便讓秦葶十分難受,她想不出若脖子生生被那極細的弓弦絞斷會是何種血腥。
那畫面她便是連想也不敢。
若是從前的何呈奕,他必是不會同秦葶說這些。
可是今日他卻講了。
若是真的有一個人可以與他擔起過去那段不堪痛楚的記憶,他希望是秦葶。
也唯有秦葶。
但秦葶現在對於何呈奕的感情很是複雜。
她瞧的出,何呈奕極力的想要貼近她,而且他自己也正努力的想要往阿剩身上貼靠。
可他忽略了一件事,阿剩只是個泡影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