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大娘趕著回村,路上走得急,沒留神撞倒一位滿身水粉氣的女人,正是這鎮子上青樓的老鴇。
「哎喲喂,老眼昏花,衝撞了媽媽,真是對不住。」王大娘一手死死攥著丫頭,點頭哈腰地賠笑。
「我這可是上好的蜀錦,你可賠不起。若說賠罪麼,」老鴇含著一雙多情眼,眼神一挑就落在了一旁的丫頭身上,「這丫頭,十兩銀子賣不賣?」
丫頭就這樣稀里糊塗的,還沒見著曹二麻子家的大門,順手被老鴇身邊的丫鬟牽回了青樓。
青樓里真氣派,只是胭脂俗粉氣混著酒,聞久了有些醉人。寒冬臘月的,丫頭穿著單薄的衣裳,縮在角落裡瑟瑟發抖。只是不知怎的,外邊的姐兒起初只是看著她笑,後來鴇母關了門,只留她一人在房間裡。
她聽見悉悉索索的聲音,於是把自己又努力團了團。
可能是老鼠。
但願別來咬她。
「喂,這你也能睡著?」一縷微弱的燭光在眼前晃了晃,她以為自己還在做夢,「醒醒。」
丫頭睜開眼,揉了揉,眼前好像是有這麼個人。
「嶼哥哥!」她喊。
「哎哎,小點聲,」沈嶼慌忙來捂她的嘴,手伸到一半又想起自己一路偷偷溜過來,手上全是灰和汗,於是轉而在自己嘴邊豎起食指,「別把外面的人喊來了。」
他可是瞧著外邊似乎來了位貴人,大半個樓的姐兒都出去迎去了,這才敢摸著時機跑上來。
「哦,」丫頭的聲音低了下去,她不知道鄰家哥哥為什麼會出現在這裡,「我爹娘什麼時候來接我啊?我還要去給村口的曹二麻子當媳婦嗎?」
「不去了,」沈嶼摸出一早備好的手帕,給她擦了臉和手,聽見外面的嘈雜隱約往這邊兒來了,「我帶你出去。」
「哦哦。」丫頭一向對沈嶼惟命是從,被沈嶼牽著就一路從小道跑了出去。
他們從小道悄悄地跑,聽見一個不男不女的聲音尖著說,要看看五歲左右的小孩,買回去玩玩。丫頭嚇得魂都沒了,但嶼哥哥牽著她,她又很安心。
嶼哥哥會給她帶好吃的糖果,沈家的阿叔會用木頭給她做小板凳。沈家的阿孃也很好,會帶她回家吃香噴噴的白面饃饃,還會給她的手上擦一種草藥磨成的汁水,抹了之後凍瘡好得很快。
她喜歡沈嶼哥哥一家。
他們在街市上跑呀跑,跑呀跑,丫頭累得氣喘吁吁,她好像一輩子沒跑過這麼遠的路。
「跑不動啦,」丫頭抬手,用袖子擦掉額頭上的汗,索性坐在了路邊,「嶼哥哥,你要帶我去哪裡啊?」
沈嶼於是停下來看她:「去衙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