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想起之前故意惹怒殷側君的舉動,不由攥緊手,因為這個嗎……
她還是在乎他,在給他出氣?
洛溯站在帳口久久沒動,仿若雕塑般。草原的夜風帶著絲寒意,吹得人瑟瑟發抖,他卻好似毫無所覺,孤零零立著,修長的身影莫名顯出幾分蕭條。
一夜無話,直到天明。
夏沁顏剛邁出大帳,就見他蹲在帳角,雙臂抱著膝蓋,頭一點一點,似乎睏乏到極致。
身上的衣裳褶皺不堪,頭髮被露水打濕,耷拉在額前,瞧著羸弱又可憐。
「你在這裡做什麼,不是說了不留人嗎?」
突來的聲音驚醒了洛溯,他猛地站起
身,雙腿因為蹲太久早已麻木,這麼一起,身形不受控制的晃動,直直往下栽。
夏沁顏嘆了一聲,伸手扶住他,幾乎瞬間便被他反握住。
「殿下。」洛溯抓著她,就像在抓著最後一根救命稻草,「殿下,我錯了,我不該瞞你,您別趕我走……」
「誰要趕你了?」夏沁顏任他抓著也不惱,面上笑吟吟,仿佛昨夜冷酷的說要挖他眼珠的人根本不是她。
「是不是守了一夜,累了吧?那今天就准你一日假。」她抽出手,輕輕點了點他被露水打濕的額發,「休息好再回來。」
洛溯愣愣的,一夜未睡的疲憊和擔憂讓他思維有些混亂,根本無法理解她此刻的態度又是為了什麼。
不是已經攤開說了嗎,不是厭惡了他嗎?怎麼……怎麼現在又對他這麼耐心溫柔?
「聽話。」夏沁顏捏了捏他的下巴,「下次讓你怎麼做就怎麼做,不要這麼倔了好不好?」
「……好。」洛溯下意識便應了。
只要能讓他繼續留在她身邊,她說什麼,他都照做。
「乖。」夏沁顏一笑,轉身在眾人的簇擁中離開。
連秀容落在最後,又將洛溯從頭打量到腳,而後招手喚來兩個宮人,「帶他下去梳洗,以後你們就跟在他身邊,專門侍候他,明白了嗎?」
「是,姑姑。」
洛溯眨了眨眼,直到被按進浴桶里才恍然回過神。溫熱的水流沒過他的身體,讓他忍不住打了個寒顫。
凍了一夜的四肢終於回暖,他輕輕喟嘆一聲,有些滿足,又有些自嘲。
怎麼也沒想到,不過相處短短時日,他竟已是這般在乎。
完全忘記了他來的初衷,忘記了他原本的計劃,只因為她的一句話、一個動作就心亂如麻,什麼都顧不得,還讓自己這麼狼狽。
他鞠起一捧水,看著水流一點點從指縫中流走,不由閉上眼。
她說,聽話,只要聽話就可以嗎?
那他聽話,只聽她的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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