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心,你為什麼不理我?」一隻胳膊從後面環住他,白皙、細膩,猶如水蛇纏住他的脖頸。
嫵媚的嗓音響在耳邊,似有似無的蓮香縈繞鼻尖,明心全身僵硬如石,木魚聲一頓,再也找不回之前的節奏,一下重一下輕,一下快一下慢,亂得如同他此刻的心。
他緊緊攥著佛珠,修長的指尖幾乎捏得發了白。
脖間的力道並不重,可他卻感覺仿佛被扣住了命脈,連呼吸都變得困難。
「施主,還請自重……」他聲音發澀,帶著絲緊繃,似是不悅,又似是在壓抑著什麼。
身後發出輕笑,來人不僅沒有遠離,反而越發靠近,如瀑般的長髮從明心肩頭滑下,有幾絲調皮的鑽入了他的鎖骨,痒痒的、軟軟的,宛若羽毛划過心間,泛起層層漣漪。
「大師。」她換了個稱呼,在這莊嚴的大殿裡卻更顯曖昧。
「白日的問題你還沒回答我。」
「什、什麼?」
「就是呀……」來人側頭,一雙含笑的眸子專注的凝望著他,讓人恍然有種他便是她世界中心的錯覺。
「大師的人心裡有我嗎?」
「……」明心沉默。
出家人不打誑語,他無法說。
「看來是有了。」女子輕輕笑,舒朗又愉悅,她溫柔的掰過他的臉,與她面對面。
她抵著他的額,紅唇微揚,說出的話卻如重鼓敲擊在他心頭。
「正好,我的人心裡也有大師。」
「從見到大師的第一面,我就想將你拉入紅塵,瞧一瞧你沾染上慾念的模樣,一定十分漂亮。」
木魚聲停,殿內只餘下一室靜謐,明心眼睫顫了顫,而後緩緩閉上。
任自己被那隻素白的手拉著跌入萬丈紅塵,從一身孑然、清華無雙到沾染上曖昧的甜香,從淡定自若到幾欲癲狂。
袈裟散開,佛珠墜落,以往的信仰和執守在這一刻消失殆盡,他終是從高高在上的佛子墮成了凡夫俗子。
燭火輕輕搖曳,被從窗棱中吹進來的風熄滅,寶相莊重,靜靜佇立在上方,雙目垂視,慈悲溫和的注視著萬物。
似有憐憫。
*
一場春雨一場寒,一夜幽夢了無痕。
明心迷濛的睜開眼,神色怔怔,他好像做夢了,可是具體夢到了什麼卻想不起來,只記得夢裡有人一聲聲的喚他——
喚他什麼?
他皺皺眉,仔細回想,依舊一無所獲,只有心頭那絲絲悵然怎麼也揮之不去。
他忍不住抬起手擋住額頭,無數經文在腦海里轉過,努力如往常般平心靜氣,卻毫無作用。
窗外傳來滴答滴答的雨聲,落在屋頂、窗沿上,仿佛天地奏響的樂曲,清脆又悅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