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崑生又苦口婆心地說道:「別人選不上花魁尚可,若你選不上,恐怕這條小命可就沒有了。孰輕孰重,你如何分不清。眼見七月七就在眼前,你哪裡還有別的心思,上個月我教你的那整本《牡丹亭》,你可都唱熟了嗎?」
蕖香耷拉著腦袋挨訓,這蘇相公滔滔不絕正說著,不知什麼時候是個頭,她忍不住說道:「蘇相公……那個,海棠糕要趁熱吃,再不吃就要涼了……」
蘇相公一愣,反而被氣笑了,復又嘆了口氣,揚了揚手道:「行了,該說的話我都說了。你好自為之吧。」
蕖香鬆了一口氣,稍一抬頭,面露喜色,拔腿就要離去。
「慢著——」誰知蘇相公又喊住了她,「我且問你,你整日低著頭,畏畏縮縮,成什麼樣子。你這頭,什麼時候能夠抬起來?」
背過身的蕖香一僵,輕輕地哀嘆了一口氣,十分苦澀地說了一句:「我的這條命,都不屬於自己。我這樣的人,又有何資格抬頭呢?」
這一番話,讓蘇崑生也是無話可說。他知道,這個小姑娘命實在是苦……
蘇相公注視著蕖香離去地背影,目光悵然,面露緬懷神色,口中念叨著一句「真像啊……」
……
蕖香回到楚雲閣,依舊是干不完的活。
這楚雲閣上上下下都是勢利眼,見著如今當家的綠柳不待見蕖香,也都跟著糟踐她。
蕖香白日裡不僅要學習詞曲,到了夜間,還要幫著大廚房灶房,還要給姑娘們洗衣裳,甚至到了深夜,那些姐兒們甚至還要喊她去倒夜香。
綠柳也曾數次對鳳媽媽吹耳邊風,說那蕖香姿色才藝均不出眾,定是選不上花魁的,與其浪費那個錢讓她去學才藝,不如就讓她徹頭徹尾的當個粗使丫頭,或是直接接客,倒還能賺回幾個錢。
每每綠柳這般說,鳳媽媽只是含糊推說道:「再等等,再等等,等了五六年了,也不差這一年了。若是那丫頭今年七月七選不上花魁,後面就聽憑你處置,要殺要剮,給你當牛做馬,我都不管了。」
綠柳聽罷,只得暗自忍著,心中罵道,這鳳婆子是老糊塗了,那賤婢生得那幅模樣,就連給花魁娘子提鞋都不配,如何還能選的上花魁娘子。
呵,且等著七月七一過,她就要那賤婢子好看!
……
蕖香幫著大廚房洗碗,又去馬廄里給馬刷毛餵食,待她弄完了,已經到了深夜,此時她也顧不上歇一歇,拎著一個包袱,就往後院裡走,來到了一間偏房處,扣了扣門,問道:「鶯兒姐姐睡了嗎?」
屋裡傳來一個聲音,回道:「還未曾睡呢。」
隨即一個女子開了門,正是陸麗仙原先的大丫鬟黃鶯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