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金三爺聽了李湘君之言,氣得渾身發顫,將潘婉兒捆綁起來,關押在柴房之中,說是要嚴加拷打。李湘君以為自己能贏了這一局,誰知當夜,金三爺竟然突然暴斃了。
金三爺死後,潘婉兒便被管家鮑二從柴房裡放了出來。原來金三爺常常在外行走,潘婉兒耐不住寂寞,便和管家鮑二私通。二人合計,以假孕來爭寵。潘婉兒生下的那孩子,也是鮑二從外面抱回來的。那一日,鮑二見事情敗落,便立刻動手,將金三爺毒死了。
當上主母之後,潘婉兒對這李湘君恨之入骨,立刻將李湘君賣入到了京城裡最下等的私窠子,並叮囑,要往死里折磨李湘君,不許再轉賣他人。
李湘君在那私窠子受盡屈辱,真真是求生不得求死不能。一日,她聽客人閒聊時,才得知如今大名鼎鼎的鎮國郡主,便是金陵城來的花魁娘子沈紅蕖,也就是當初的蕖香,心中便存了念想,想要央求沈紅蕖救自己一命。
這一日,她正浣洗衣裳之際,忽聽見二樓的姐兒,指著一輛轎子說道,「唷,你們瞧瞧,這就是花魁娘子沈紅蕖的轎子,如今她可是發跡了,靠上攝皇帝,成為鎮國郡主。嘖嘖,都是姐兒,咱們怎麼就沒那個好命呢。」
她見沈紅蕖就在這附近,是唯一的活命機會,便趁著龜奴們不注意,猛地從私窠子裡跑了出來,攔在了沈紅蕖的轎子前,這才有了剛才那一幕。
李湘君說罷,茶已經涼了。沈紅蕖聽罷,半晌沒言語。
楊嬤嬤上前低聲問道:「郡主,此人來歷不明,還是打發她出去吧。」
李湘君忙磕頭道:「求求姑娘收留我吧——」
楊嬤嬤呵斥道:「糊塗東西!你怎敢稱呼郡主為姑娘!實屬大不敬。」
李湘君忙叩首求饒道:「郡主我知道錯了!求求你收留我吧,若我出去,還是會被潘婉兒知道,她決計不會放過我的。」
沈紅蕖沉默了許久,最終嘆了口氣,「打發她往偏房去,當個掃地的粗使丫頭吧。」
楊嬤嬤欲言又止,卻還是應下了,領著李湘君下去了。
……
夜已經深了,沈紅蕖獨坐在庭院之中。寂寂夏夜,院中無風,柳絲吹落了下來,月色清涼如水,如薄煙般籠罩著她身上。
想當初,她,潘婉兒,李湘君三人在蘇先生那裡學唱,哪料得不過三年兩載,她們的命運竟然有了翻天覆地的變化。
雖身在京城,但她似乎又看到了那條江水漫漫的女兒河。
女兒悲,女兒喜,無數的女兒,如浮萍般漂泊,被洶湧浪濤裹挾,命不由己,生死由人。
她的一生,又何止逃脫過女兒河的命運?
……
遺憾的是,今日姬澄明並未見到魯仲。
聽夔文龍說,魯仲的仕途頗為坎坷。自顏巽離成為攝政王以來,御史台便冷落了,形同擺設,這官員一進入到這御史台,升官發財再無希望。因而,那些監察御史們只顧得吃酒賭牌討小老婆,哪裡還會糾察彈劾、肅正綱紀。
魯仲生性正直,為人做事又不會拐彎抹角,和上司同僚們格格不入,也是意料之中的事情。想來他寒窗苦讀十餘載,一朝考取了進士,進入官場之中,所見者皆是尸位素餐之人,恐怕他空有一腔濟世安民,就如同一碗熱水澆在冰河上,瞬間冷了心吧。
思及此處,姬澄明眸中一閃,就如鋒利的匕首出鞘一般,閃爍著凌冽的光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