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一時語頓,他從未想過然後之事。
沈承影冷笑一聲,「最有權力的人,往往是最可憐的人。他們會眾叛親離,只剩下謊言,背叛,和敵人。」
「我只願當一隻閒雲野鶴,了卻此生。」
聽沈承影如此說,他的心中,竟然有一絲竊喜。至少,自己不用面對沈承影這個可怕的對手。
……
沈承影說對了。
二十年過去,他不再是蒼梧顏氏任人欺辱的庶子,也不再是逃兵的兒子,此時的他,是萬眾敬仰、大權在握的攝皇帝。
他娘生前,沒過過一天好日子。死去十年後,卻極盡哀榮。
「兒啊,你一定要為娘爭口氣。」
他真的做到了。
可是然後呢?
他站在權力的巔峰,成為最有權勢的人,回首望去,圍繞他四周的,只有謊言,背叛,和敵人。
他也曾厭倦這一切,想要停下來,可一旦停下來,他的性命就朝不保夕。
就如同那年,他被胖子從屋頂推下,身子掉在半空中的那種恐懼。
只是這時,已經沒有人可以再拉他一把。
權力可以讓人生,也可以讓人死。可以讓人敗落,可以讓人發跡。
他站在權力巔峰,唯有緊緊握住權力,才能保全自己。
「兒啊,你要爭氣。」
「只有這樣,旁人才不會欺負咱們娘倆兒。」
他娘早死了,可這一句話,卻深深刻在了他的骨血之中。
唯有前行,唯有前行。
解決掉眼前的敵人——
只會出現更多的敵人。
哪怕他已經到了飲鴆止渴的地步,他也不得不,繼、續、前、行。
……
……
這場肆虐的風雪,下了三天三夜,終於停了。
月光照耀在雪地之上,一片冰潔,白茫茫大地真乾淨。
沈紅蕖依舊是那日舞姬的打扮,一襲紅衣,手腳戴著鐐銬,站在雪地之中,悽美,破碎,像是一隻哀鳴的鸞鳥。
「為什麼?」
他從昏迷中醒來,做的第一件事,便是去質問她。
這一切,是為什麼?!
沈紅蕖抬起頭,眼神空洞,茫然地看著他,「七月七,蝦子巷,我要為你殺掉的人報仇。」
這是他第一次,認認真真審視她,不是以上官晴灩的女兒去看待她,而是以「沈紅蕖」去對待她。
此前,他從未真正正視過她。
無數個夜晚,他在她的身上,不斷地索求,確認,他占有過她的身子,一次又一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