朝臣們盡數跪拜於地,直言絕不能廢后。
陳俞見他們又是仿佛提前做了商量一般,滿朝文武,竟無一人願意迎合自己,心頭頓時湧上一股火氣,「所謂後位,母儀天下,自然是以人品為重,其餘身份地位都是沒那麼重要的,趙氏善妒,又行戕害嬪妃之舉,如何再能身居高位,此乃後宮之事,算是家事,朕心中自有考量,諸卿不必再多言。」
如此,算是已經將他的態度表明。
原以為那些朝臣聽到這,凡是識趣一些的,便都會閉嘴。
可偏偏此事不同,他的話音方才落下,便有好幾個人再度跪下,皆道:「聖上的家事亦是國事,趙皇后或許有行差踏錯之處,可無論如何,也是絕不至於落到被廢的地步!」
此言一出,在場其餘朝臣也都紛紛點頭,顯然都對這話極為認同。
平日談論政事,朝中大臣大多各持己見,少有意見相同的時候,可在廢后之事上,他們卻是難得的達成了一致。
見他們如此,陳俞面色越發難看,又想起賀宛受了那樣多委屈卻只能生生忍受的模樣,心底猛然一疼,卻也越發篤定內心想法,只道:「此事不管你們如何勸說,也是改變不了朕的心意,朕是一國國君,難道連決定誰為朕的正妻資格都沒有嗎?」
他這番帶著明顯怒氣的言論倒是確實將一些朝臣鎮住,算是讓他們閉了嘴,只是這朝堂之上還有幾位上了年紀的大臣。
比起尋常朝臣,他們就要更加難以糊弄些。
原本趙筠元被幽禁於永祥殿的事就已經惹得他們很是不滿,更別提如今陳俞竟是要廢了她的皇后之位了。
所以四下寂靜中,他們幾人卻一同站了出來,道:「聖上此言不錯,作為一國君主,自然能做得了自個的主,只是聖上此舉,為子,將先帝囑託拋之腦後,此為不孝,為君,將臣子功績視而不見,此為不義,為夫,為寵妾而廢妻,此為不仁。」
「臣等受託於先帝,輔佐聖上左右,行勸導之職,先帝曾言,聖上年幼,行事恣意,令臣等事事躬親,不可懈怠,如今聖上要行這不仁不義不孝之舉,臣等竭力勸阻,然聖心已決,不可撼動,臣等自知有愧於先帝所託,還請聖上賜臣等一死,如此,才算謝罪。」
說罷,又盡數跪了下去。
陳俞寬大袖袍下的拳頭緊握,指關節泛起白色,他死死盯著眼前跪著的幾人,若是可以,他當真想成全了他們的死志。
可殘存的理智卻提醒著他,這是萬萬不能的。
若是此時他當真應下,那廢后之事自然容易,只是他登基不久,根基還未穩便輕易處置了好些個在朝中頗有地位的老臣,不僅會寒了朝中臣子的心,更別說若是傳聞出去,會如何惹人非議了。
那些個老臣也正是篤定了這一點,所以方才敢開這個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