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昭禾能看得出來這匹白馬身量比万俟硯的那匹黑馬矮小許多,很明顯是特意為她挑選了一隻性情溫馴的小馬駒,只是可惜她和馬的接觸僅限於坐過馬車。
騎馬實在有些為難她了。
万俟硯聽了這話微微皺眉,站在她身邊的少音雖然沒說話,可那聲夾著嘲笑的輕哼卻正好傳入沈昭禾的耳中,讓她更是有些不安了。
在南岐,不會騎馬確實是要被人看不起的。
「到我這兒來。」万俟硯聲音里並未夾雜什麼情緒,純粹得讓人覺得他只是想儘快解決眼下的問題——而實際上也確實如此。
沈昭禾很快的意識到了這一點,遲疑了一瞬之後她還是搭上了万俟硯伸出來的手,還未來得及用力就被拽上了馬匹。
最後那匹小白馬被人牽了回去,少音是換了一匹高大的深棕色駿馬——她嫌棄那小白馬太小性子太溫吞了,跑不快。
李拂將沈蘇蘇說的那些話帶回去時,徐淮意方才從溫涼院出來。
他隱在寬大袖袍中手中緊握著一支嵌了紅寶石的釵子,心頭不自覺的想起阿孟說的那些話,「那日,小姐怎得都不願讓奴婢將這釵子一併帶來東宮,奴婢瞧這東西實在貴重,留在將軍府便是浪費了,若是帶來東宮說不定還能有派上用場的時候,便還是趁著小姐不注意悄悄收進了包袱里,可卻始終不敢讓小姐知曉。」
「之前奴婢一直未曾想明白小姐為何那樣堅持不願將這釵子帶到東宮來,這些日子閒暇的時候多了,便也忍不住去回想當初之事,瞧著這紅寶石釵子是越瞧越是眼熟,仔細想想可不就是小姐十四歲那年殿下送的嗎?」
說著阿孟將那釵子遞到徐淮意跟前,「殿下,可還記得?」
徐淮意從她手中將這釵子接了過來,壓著心頭那陣愈加發沉的鈍痛,細細摩挲著這支釵子,久遠的記憶好似也在漸漸回溫。
這釵子,是他送她的。
那是好幾年之前的事兒了,他不記得旁的,但還記得那日他將這釵子遞到她跟前時她拒絕了好幾回,怎麼得都不願收下,問她緣由她也說不上來,只是拒絕得果斷,後來他強行將這釵子塞到她手中,她也總算是鬆口跟他說了緣由——她擔心她來日無法贈予徐淮意同樣貴重的東西。
那時聽到這個理由之後的徐淮意愣了許久,於他而言這是一個極為荒唐的理由,他想不明白那時的沈昭禾為何會那樣說,甚至於開始反思自己是不是做了什麼讓她覺得自己想要從她那兒得到什麼。
當時,他想了許久亦是未曾想出一個答案來,可當今日再度回憶起當日景象,想起沈昭禾拿著這支釵子時滿臉局促不安的模樣,他心裡忽地一片明朗。
她這人的性子好似從來如此,自卑又有著自己的驕傲。
想到這兒忽地頓住,是啊,其實她是個打心眼裡有著自己的傲氣的人,這麼多年,他應當是了解她的,可當日春日宴,他怎麼得就沒有站出來說一句不是她的錯?
出了溫涼院,他的心緒卻還困在這件事情上頭。
春日宴之事確實極具迷惑性,不管如何看,沈昭禾都像是最大的贏家,她擺脫了嫁給南岐的宿命,只此一條便能定了她的死刑,更別提說旁的。
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