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入幕時,城東的驛站忽而走來了一對極打眼的主僕。
前頭立著的翩翩公子裝扮衣衫都不是揚州城時興的衣料,花綠綠的圓領長袍上繡著描金細線的紋樣,腰間的東珠玉帶在迷濛的夜霧裡顯得熠熠生輝。
如此富貴,反倒讓歹人們消了上前作亂的心思。
畢竟這男子的身份一瞧便知是富貴人家的公子,說不得還是從京城趕來揚州的王孫公子,誰人敢到他身前自討沒趣?
這時,石三湊到了許湛身旁,環視一圈驛站內外,只問:「二爺今夜要宿在這裡嗎?」
許湛神色凝重,瞥一眼石三後頗為不耐地說道:「除了這兒,還有哪裡能住?」
石三悻悻然地住了嘴,砸了一錠銀子在那掌柜的眼前,掌柜的眉開眼笑地接了,領著許湛和石三去了二樓的雅間。
洗漱過後,許湛躺在堅硬如鐵的床板上,心裡很不是滋味。
揚州於他而言是人生地不熟之處,而他選擇不遠萬里地趕來揚州,則只是為了一個答案而已。
自從英一武揶揄他,說徐懷安是否瞧上了蘇氏後,許湛的心就沒有安寧過一刻。
他知曉皇后娘娘和母親在外散布蘇婉寧壞話一事,更知曉蘇婉寧處境艱難,當初她壯士斷腕般墮了他們的孩子,又以鄒氏放印子錢一事苦苦相逼,這才得以和離。
如此果決,讓許家人心中起了莫大的疑心。
蘇氏是不是在外有了情郎,這才連孩子都不肯要了,放著好好的日子不過,非要與許湛和離。
這等閒言碎語聽多了後,許湛也猶豫不定了。
尤其是徐懷安斷了與他的情誼,又與蘇家那個蠻愣子蘇禮交好後,徹底點燃了許湛心中的疑海。
蘇氏離開京城的第一日,徐懷安便病了。
許湛花了許多心思想知曉徐懷安生了什麼病,可梁國公府的下人們卻是守口如瓶,半點消息也不肯透露出來。
如此嚴陣以待,反倒像是在掩飾著什麼秘密一般。
鎮國公府的暗衛和門生們也不是吃素的,砸銀子下去細細打探,許湛就知曉了徐懷安也去了揚州一事。
知曉此事的許湛,惱火得將自己書房內的所有器具都砸了個徹底。
原來外頭的流言蜚語都是真的。
蘇氏真的在外有了情郎,而且那情郎還是他許湛的至親好友。
這雙重的背叛險些壓垮了許湛,他可以容忍蘇氏的不忠,可他怎麼也沒想過是徐懷安背叛了他。
他怎麼可以背叛他?蘇氏不過是個略有姿色的女子罷了,他徐懷安想娶什麼樣的貴女娶不到,為何非要瞧中許湛的妻?
那一夜,許湛枯坐在書房裡,幾乎悲愴得要落下淚來。
明明種種跡象已是鐵證如山,偏偏許湛不見黃河不死心,或許徐懷安在揚州有什麼要緊的事要做,是他誤會了呢?
為了尋一個答案,許湛撂下了京城的一切,不管不顧地趕來了揚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