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鳴玉撐著桌子,面頰逼近了謝妄,杏眼微眯,努力一本正經的說:「因為我討厭別人同我虛以委蛇,所以,以後在我面前,絕對不能假笑,要做你自己。」
謝妄唇角的弧度徹底收斂,整個人變成凌鳴玉前所未見的冰冷模樣。
但凌鳴玉卻奇蹟般不感到害怕。
他甚至覺得,這樣的謝妄,才更像真實的他。
又仿佛透過眼前的少年謝妄,看到了十年前板著張臉用匕首嚇唬他的小糰子。
凌鳴玉心中頓生癢意。
於是他情不自禁伸手,倏然掐了下謝妄的臉,就如同十年前借著照顧小謝妄偷揉了一把他的臉一樣。
謝妄忽的撇過頭,眸色漆黑。
凌鳴玉頓時如同察覺危險的小獸,噔噔噔後退數步,理不直氣也壯:「你也不准生氣,無論我做什麼。」
他心虛道:「因為這也算報答。」
說罷竟直接轉身,兔子似的轉眼間跑了個沒影。
凌鳴玉身影消失的瞬間,一道周身魔氣沖天的黑影倏然出現,半跪在謝妄身側。
黑影面覆黑色面具,恭敬朝謝妄行禮:「魔剎使。」
黑影並未多言,然而他兇狠的目光,毫不保留地暴露出他對凌鳴玉的殺意。
被謝妄抬眸制止:「不必。魔域情況如何?」
黑影答:「聖尊和四大魔君、以及其他魔剎使,都已經認為主人已死,其餘皆已按照魔剎使安排進行。」
謝妄一睨,黑影瞬間化作黑霧消失。
望著凌鳴玉身影消失的地方,謝妄緩緩展開一卷新捲軸,漆黑眸光不耐冰冷。
*
夜色皎潔,明月高懸。
漆紅雕花窗前坐著一道孤寂的身影。
謝妄身著月白色常衫,獨坐在輪椅之上,腿膝間蓋著一床白色薄毯,上面放著一本攤開的書,以及書上一朵不起眼的白色花朵。
月光將他整個人照耀如夢中幻影般脆弱通透。
直到他取出一柄匕首。
相較於少年人的掌心,這匕首過於短小,且略顯粗鈍,品階實在算不上上乘。
因而早在很久前,這匕首便被他淘汰掉了。
一如那段他幾乎已經快忘掉的過往。
然而今夜,許是白日間發生的某些事情,令他奇蹟般回想起謝家覆滅後的事來。
視線中仿佛又出現那道瘦弱矮小的身影。
和他那臨死前做出的令謝妄至今不解地瘋狂舉動。
一如今日的林奚吟。
想起「林奚吟」近來怪異不明的舉動,謝妄凝起眉頭,仿佛一顆石子投入湖中,沒來由的,謝妄心中倏然煩悶起來。
*
那日「惹怒」謝妄的小插曲,凌鳴玉自然沒有放在心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