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宴寧指甲驀地刮過茶盞胎面,薄唇扯出一個堪稱詭譎的弧度。
是了,孩子,便是雲冉三個月內不顯懷。但她的確和旁人,有了個孩子。
哪怕千萬般想法浮泛心頭,他最後還是深沉吸了口氣,壓抑下去。
「阿娘所慮極是。」他仿佛平靜道。
*
雲冉自那日偶然收到周從之來信,千里迢迢去尋,卻差點落入賊人圈套,整個人便又衰微下來,把自己拋進喪事裡,鎮日忙個不停。
倘若她沒有偶然收到那封信,便覺得自己不至於這般頹唐。可收到了,便如同歷經了一場痛徹心扉的大起大落,徹底被人抽走精魂,做什麼都沒興致。
她麻木地發帖宴客,請道士做道場,訂喪葬雜物,待出殯這日,早已懨懨地睜不開眼。
鬢角的白色芍藥枯萎泛黃,和她的人一般,哀哀淡淡,仿若尸居餘氣的死物。
天色蒙蒙亮,迎客的周宅正門便已洞開,林無霜和潘姨娘在外接待,雲冉一身斬縗,跪在靈棚前。
周從之的靈便停在這臨時搭建的棚子裡,與她近乎咫尺。儘管棺槨上蒙著白布,塞滿薰香和各色珍寶玩物,還是隱隱透出股令人作嘔的氣味。
雲冉光潔的甲緣,細細撫過烏木做的棺材板,那觸感刺骨透心,讓她越觸越心驚。她依舊不敢相信,裡面停的是周從之的屍身。
她很想同他說說話,讓他快些起來。
正恍惚,一群人突然吆五喝六,聲勢浩大地走了過來。
「冉姐兒,這才幾日不見,怎麼瘦成這樣了?」周汝成的聲音,聽來格外熱絡。
「叔叔。」雲冉黛眉輕蹙。她實在不喜歡,擔心他帶那麼多窮親戚過來,不懷好意。
周汝成臉也大,對周宅婦孺臉上的嫌惡視而不見,反倒「體貼善意」道:「我這小侄在時最疼你,若是還活著,見你這般清減,肯定要自責死了。冉姐兒不要太傷心,千萬顧惜己身。」
話畢,又虛情假意地給周從之上了三炷香。昨夜宿醉的酒肉氣,時不時沖犯過來。
雲冉早上沒怎麼吃東西,此刻被熏得胃裡翻江倒海。
「我知道的,謝叔叔提醒。」她用帕子虛虛掩住鼻子,弱聲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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