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說得隨意,卻叫周從之血液沸騰。
「你撒謊。」
「分明是你將她掠去,私藏起來。你不怕再犯一次罪麼?」
「罪?」孟宴寧指尖扣著欄杆,半閉眼,好似又想到那日和雲冉在馬車裡的蝕骨滋味,心情都暢快三分,也不覺得周從之的話刺耳,「二郎說笑,哪裡來的罪?有什麼證據能證明,我擄走了冉冉?發生這種意外,我也不想的。只是眼下馮知縣和知府都獲罪下獄,衙門或許沒功夫處理這些小的案子。」
他復又笑,聲如泉水淙淙,「哦,對了,忘了告訴你,那走私案要繼續糾察下去,你周家或恐難保。畢竟新上任的知縣大人,也是我從前上京認得的故交。他對你買通獄卒,讓他們濫用私刑的事情,也是不忿的。」
周從之勃然大怒,攥緊拳頭,恨恨瞪他。
胸腔里,又翻滾腥甜之氣。「你簡直,卑鄙無恥!」
他快被孟宴寧無賴的模樣氣死,可無可奈何。偏偏無可奈何。
孟宴寧眼底驀然寒光乍涌,厲聲疾色,「周二郎,你為人,就完全光明磊落嗎?!你三番五次私闖官邸,還持倭刀上門,企圖行兇,難道也不怕獲罪?來人,把他給我轟出去!」
於是一群護衛衝出,將周從之挾制起來。
他不免對孟宴寧破口大罵,恨不得拳打腳踢。
孟宴寧漠然視之,轉身,廣袖帶起的風,吹落了孟舶幹頭頂的烏紗帽。孟宴寧頓了腳步,竟又好心折腰替他撿起,摁在他頭頂,極溫和道,
「伯父,下次戴帽子,千萬戴牢了。樓下的刁民,你知道該怎麼處置吧?」
孟舶干顫顫地扶住自己的帽子,訕笑點頭,背脊卻滲出一身汗。
*
前院還在鬧著,孟宴寧卻已經離開仰止堂,轉向抄手遊廊來到二院。
雲冉實際就躺在他的寢屋中。
只是口中塞了錦帕,只能張大楚楚的杏眼,徒勞地聽前院周從之為她叫喊。看到孟宴寧,又禁不住往角落裡瑟縮。
這兩日,她終於又接受,自己再度被孟宴寧抓住的事實。
是以掙扎,也沒那麼厲害了。但還是怕他的。
「冉冉,是不是很想見他?」孟宴寧來到榻邊坐下,溫柔地撫摸著她的長發。將她口中帕子取出,俯首埋進她肩頸,貪婪地嗅聞。
「二哥哥……」雲冉按捺戰慄,「我是想見他,只是怕他胡來,傷人傷己。」
她前日在馬車上,後來又被他帶到野地里。也不知道自己過了怎樣昏天黑暗的兩日,但如今,嗓子也快和他一樣啞了。
便是現在能讓周從之帶她走,她也下不了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