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為怕被發現,他留的是外婆家的地址。
她比他坦蕩的多,落款直接寫的是自己的名字,在心裡說可以成為他的筆友。
靳逸嘉是傍晚時分收到那封信的,從開始拿到他就迫不及待在門口拆開信封,然後蹲在院子裡就開始讀。
夏天的蚊子格外毒,等他從頭到尾翻來覆去看完,回屋的時候梁闌嚇了一跳,問他身上都是怎麼回事。
他這低頭一看,才發現身上都是紅腫的包,遲來的癢意在身上蔓延開,剛才讀信蹲在那被咬的時候完全感覺到。
梁闌心疼地拿來藥水給他身上被蟄的地方塗,靳逸嘉手裡捏著信紙,只想笑。
那封信的內容,靳逸嘉讀了不下十遍,語文里背課文那麼費勁的他,這封信的內容時隔多年之後仍然記得。
也許是太深刻。
又或許是他暗戀的這條小徑里終於亮起了第一盞小燈。
很難忘記這種感覺。
她不知道空白就是靳逸嘉。
也沒關係,只要和她交流的是自己,那就沒有什麼可遺憾的了。
他就這麼一個月給她寄一封信,美滋滋地度過了高二下學期,直到期末考試結束,他迎來人生中第一個堪稱能摧垮他的噩耗——
梁闌的去世。
梁闌前幾年胸部做過手術,誰也沒想到她竟然突發氣胸,被鄰居發現送到醫院的時候已經情況不太好。
雖然搶救過來,但是因為年齡原因,估計生命維持不了多久。
靳逸嘉開始每天待在醫院裡陪著梁闌,期末考試之前就已經把複習的書放在病房,摞在一起。
鍾秋瑜和靳堯連夜坐飛機從舟廷趕到宛樟的時候,靳逸嘉已經一天一夜沒有合眼。
梁闌的身體狀況一日不如一日,走的那天剛好是靳逸嘉期末考試的最後一天,她握著靳逸嘉的手,眼裡有千言萬語,但是一句話也說不出來。
直至躺在床上的人不再有氣息,汗水打濕靳逸嘉後背校服衣料,然後又被風吹乾,少年頹靡坐在那,茫然得像失去所有記憶的孩子。
次日他生了場大病,連著一周都在醫院掛水。
短短几天,他瘦了小十斤,等他情緒看上去較之前平穩時,鍾秋瑜問他要不要回舟廷上學。
她也知道,當時靳逸嘉之所以來宛樟上學,一是因為想和他外婆多點時間待在一起,二是和家里賭氣,怪靳堯為什麼沒讓外婆一直生活在家里。
而現在的結局,靳逸嘉會忍不住想,如果當時他多勸勸梁闌,留在舟廷,會不會就不會出現這種突發疾病而沒人在身邊的情況。
卻想卻深陷,靳逸嘉一直在自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