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重山斂住笑,答道:「我遇見了鳳玉堂。」
古嵩道:「鳳玉堂?我記得你向來不喜他,可是和他起了爭執?」
李重山道:「並不是,是他和我說了一件事,我聽了之後本想殺掉他,可又不想惹出非議,讓人說我亂殺好人,所以才特地趕回來請師父定奪,這人我到底殺不殺得。」
古嵩問:「這倒稀奇,他說了些什麼把你氣成這樣?」
李重山直視他道:「他說師父要謀他的家財,害他的性命。」
古嵩聽了這話竟笑起來,嘆道:「怪不得你氣得要殺了他。」
李重山道:「他還說輕舟門,飛星閣,聽松樓都是一夥的。」
古嵩點頭道:「是了,胡清水是我師弟,翟雲來是我老友,我們三人若是聯起手來,縱是他家財萬貫,能請來四方高手,也攔不住我們。」
李重山不敢接話,心亂如麻。
古嵩看他,問道:「那你信他的話嗎?」
李重山道:「不信。」他跪下來。
「我知道你說的是真的,你當然是不信的。」古嵩話中這卻沒什麼喜悅之意,反而有些悵惘,他眼神複雜地望著跪在他面前的李重山,心中難免有所觸動。
李重山是他唯一的徒弟,當初雖有諸多考量,但想起這些年來師徒之間相處的情景卻不得不說,裡頭確有亦師亦父的真心。
古嵩終是長嘆了口氣,他臉色和緩了些,起身把人扶了起來。
李重山這邊聽著師父的長嘆,心頭卻是一緊。
古嵩坐下後卻是沉默不語,似是在出神地想些什麼,李重山也不說話,只望著桌上的香爐,看著那青煙飄蕩散去。
「山兒,許多事你並不明白。」古嵩道,「說起來怪我,只教了你武功,卻沒有教你做人。」
李重山閉口不言,他忽然不願意繼續往下聽了。
古嵩道:「你出生官宦人家,自幼衣食無憂,天分又極高,初入江湖就名聲大噪,人人都叫你君子,我雖從未對你說過,但其實心中十分以你為榮。」
李重山道:「我明白師父的苦心。」
「我的苦心,對,我的苦心你明白,但我的私心你卻不明白。」古嵩苦笑道,「我與你不同,我是拼殺許久才到了如今的位置,聽松樓在江湖上的名聲全是我拿命搏來的,我不似胡清水會鑽營交際,人脈寬廣,也不似翟雲來面熱心冷,巧計深謀,我是個憨人,常後知後覺,許多事都要別人推著我去做,我心知不對,又不甘看人喝湯,自家卻連一塊骨頭都撈不到,這就是我的私心。」
李重山怔怔看著師父,只覺得魂魄如同眼前的青煙般飛盪,面前這人不像他師父,倒像是是批了他師父皮的遊魂。
「山兒可是覺得師父無能?」古嵩問道。
李重山低頭道:「不,我看師父可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