進城時,柳春亭見到的就是這幅情景,她坐在馬上遠遠地就看見不少人站在前頭伸長脖子朝這邊望,不由奇怪,勒轉馬頭跑到車邊敲了敲,李重山掀開帘子看她,她朝前面指了指,問道:「那些人都是來接你的?」李重山轉頭看去,笑道:「是。」柳春亭便撇了撇嘴,像是不太高興。
李重山不解道:「怎麼了?」
柳春亭抱怨道:「本以為到了你家總算有機會能和你獨處,沒想到又來這麼多閒人。」
李重山啞然,不知該如何作答,見她悶悶不樂,是既歡喜又憂愁。他道:「他們都是我的朋友,來接我是出於一片好意,你不該說他們是閒人。」
「對我來說他們就是閒人!」他還要教訓她,柳春亭氣他不懂她的心,語氣里有幾分委屈。
李重山就垂下眼,目光落在她握著韁繩的手,那雙手裡攥著的何止是繩子。他低聲道:「日後我們相處的時侯還多,你又何必在意這一時?」
他說完倉促抬頭看了她一眼,連忙放下帘子擋住了她的視線,柳春亭盯著帘子,想了想又笑起來。李重山坐在車內,聽著外頭的一陣朝前疾行的馬蹄聲,鬆了口氣,不自覺露出一點笑來。
等馬車行到了李家大門前,公生奇率先下來,他本就心情不好,見到這麼多人堵在眼前更是煩心,便硬是垮著臉,理都不理人,悶頭快步往裡走,綠牙在後頭一路小跑才跟上。
柳春亭下了馬,不理會門口眾人的暗自打量,只回頭等著李重山。
李重山從車裡一出來,那些人立刻過來圍住了他,連聲叫著重山兄或是李大俠,場面熱鬧非凡。李重山抱拳和他們一一見禮,姿態平易,神色溫和,每個人都覺得他的眼神是在看自己,都同樣的受到了重視。
「諸位都請進去坐吧,廳內已經備好了茶。」李重山高聲道,爽朗又不失禮數地引著眾人進了門。柳春亭把馬交給僕人,跟在他們後頭。
李家布置得很清雅,迴廊水榭俱全,假山荷花都有,前院專門接待客人,院子呈品字型,最大的是前頭的正廳。
李重山就帶著這群人進了正廳裡頭,廳里擺了兩排紅木椅子,小桌上都上了香茗果品,李重山坐在上首,他的桌上沒有放茶,而是放著一個香爐,煙霧飄渺中,他變得高不可攀,威嚴陡增,本還吵嚷的眾人霎時都安靜下來,俱都肅了臉色,張大兩眼殷切地望著他。
柳春亭坐在最末,離他最遠,也是廳中最漫不經心的,她托腮聽著他們議事,漸漸明白這些人是來幹什麼的。
他們有的是來找李重山「主持公道」的,有的是來求他幫忙的,話說得繞來繞去,其實就是來叫窮叫苦的,還有那種莽莽撞撞的愣頭青,初出江湖聽說了理君子的名聲,也沒什麼事兒干,就是來見一見,表達一下仰慕之情,還有更不要臉的,想約李重山比試一場,無論輸贏都能出個名。
柳春亭越聽越起疑,就這些人怎麼能算得上是朋友,李重山怕不是是傻了?她佩服他還能淡定自若地對著這群小丑似的蠢人,聽他們一臉蠢相還自以為精明的廢話,若是她早就一鞭子抽得他們抱頭鼠竄了。
這群人埋伏了多時,平日裡李重山到處跑,他們想來是找不到人,這次好不容易堵住他,輕易不肯放他走。她從一肚子氣等到昏昏欲睡,後頭都沒太聽清他們在說些什麼,只看見他們嘴在張,坐在最前頭的李重山不知道是不是看了她一眼,她就沖他擺擺手,他卻又像沒看見,她也懶得再撐,就這麼趴在桌子上睡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