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麼可憐?還不如在家呢。」梅兒感慨著道,「那我去讓她們準備一些湯羹,一直溫著,小姐回來簡單吃點。」
「好。」潘三郎應了一聲,看起來有些心事。
梅兒笑道:「少爺你不要擔心,小姐這段日子保養得不錯,身子好多了,不會出事的。」
潘三郎只覺得心煩意亂的,說不上來哪裡不舒服。梅兒不懂他擔憂的事,他也沒辦法說,只好壓下心緒,淡淡笑了笑:「嗯,但願沒事。梅兒快去準備吧,我們再等等她。」
梅兒笑著應聲,出屋去了。
潘三郎在臥室床頭的小架子上拿了本書,坐回桌邊,一邊喝茶,一邊慢慢讀著。
奇怪,往常這樣慢慢讀一些詩詞,能讓他心情平靜,今天怎麼不好用了?
一股不知道哪裡來的邪火,正在從丹田往腦際侵襲而來。由內而外散發出的熱,讓他呼出的氣息都升了溫。他拉開了衣襟,煩熱感還無法消除,只能皺著眉起身,把門窗都打開,想要通通氣。
在開啟床邊那扇窗時,忽然覺得四肢使不上力去,越來越沉。勉力推開窗,身子已經軟得只想趴在原地。
這是病了嗎?還是怎麼了?
所幸此時還能發出聲音。他放聲喊著:「梅兒!」
恍惚中,似乎聽到屋後傳來一聲應答,但他聽不真切。又連著喊了好幾聲,還沒見梅兒過來。
他只覺得自己整個人像是落在火堆里的鐵秤砣一般,正慢慢地發熱,慢慢地消融,直讓他心中警覺,有種「要死了」的危機感。
但這個時候,警覺已經驅使不動他的四肢,也驅使不動他的頭腦了。他遲鈍到了極點,感覺雙腿站不住了,就喘息著坐倒在床邊,將額頭抵在床柱上。
他已經分不清楚,從他呼喊梅兒,到現在,已經過了多久?
梅兒怎麼還沒來?
這不對……
但他太昏沉了,倚著床欄拼命去想,也想不出哪裡不對。眼望桌上的燭光,好像變成了一個碩大的繡球,一跳一跳的。他晃了晃腦袋,似乎也晃不動,更沒有讓自己清醒到哪去。
恍恍惚惚之中,有一個女人從門邊悠然走了過來。
她穿著顧影家常的衣裳,收拾得並不整齊。仿佛是要就寢之前,先寬了衣帶,披著衫子,下擺散開,隨隨便便的模樣。
潘三郎已經不能判斷出,那裡是真的有人,還是自己的幻覺了。直到那人確實越來越近,模糊的面目逆著桌上的燈燭,似乎還對他笑了笑,依稀是顧影回來了。
可若是顧影,怎麼可能沒覺察到他的不對勁,怎麼會不開口問問他?
他想問:「你是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