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光抿了抿嘴,先走到門邊,細聽外面的聲音。
前院裡雲浪仙子們說說笑笑的聲音還未停歇,想必依然是聚在院子裡,或者在煉藥堂門前講話。
「我要快一些。」
他這麼想著,輕輕走回床邊。
從袖子裡拿出自己的絲帕,擦了擦顧影的額頭,拂開被汗水打濕、貼在她眉眼上的碎發。
「方才見她眼中都有了血絲,手都是微微發抖的,想必是行針時要一直注目,一直用力,都是非常疲累的。
「行針是持續了三個時辰,還是四個時辰?她好像沒有片刻休息,連午飯都沒有吃,僮兒也沒有送進茶水去。
「若是鍊氣士,只怕還經得起這般消耗。而她的修行,是不能強健體魄的。以凡人般的體力,這樣熬過來,太辛苦了。」
柔軟的帕子擦過她的側臉,又擦過她的下巴,一路整理著濕透的亂發。生怕頸後那些髮絲黏做一團,讓她醒來時覺得難受,他又將手掌輕輕划過去,簡單整理了一下。
不小心碰到她頸後的皮膚,他急忙縮回了手,臉還有些紅。
轉念一想:「她這般辛苦,都是為我的請求,和我夫人的病體。那麼,我現在這些作為,大概並不越矩吧。而隔著手套觸碰到她,也算不得什麼肌膚之親吧。」
他越是想得多,心裡越是過意不去。
不知道是為她的全力以赴,還是為自己的掩耳盜鈴。
他近身去解開她袢膊上打的結,為她放開袖口,遮住雙臂。目光又停留在她的眉間,心中又是一動:
「她看我的時候,總是有種隱隱幽怨的神情。
「前幾日,我以為那是怨恨的意思,小心討好過,也在閒談時探過口風。可相處下來,只覺得是錯判了。
「我實在想不出,我是在何時,何處,留下了什麼樣的舊印象,讓她如此怨我,卻又總是盯著我?
「可惜,我這就要離開了。這些問題,或許要許久許久得不到答案。但願下次再相逢的時候,能讓我再多探究一番吧。」
他已經沒時間再想下去。
因為他聽到前院的動靜,有馬蹄和車輪的聲音了。
他急忙扯過薄毯蓋在她身上,匆匆把自己的行李搬了出去,放在門口,這才關上了臥室門。
剛做完這些,只見兩個雲浪仙子走了來,道:「少郎君,一切已經備好,車停在門前了。」
阿光顧念著顧影在休息,生怕門外動靜太大,驚擾了她;卻又不能在這裡就開口讓她們安靜,因為他不好解釋這臥房內外的細節。
「不好意思,勞煩兩位師妹,幫我拿一下行李。」
一人提起箱子,一人抱了衣物。兩個雲浪仙子很是年輕,還沒有學過什麼察言觀色的事。
「少郎君,走吧!」
「你們先走一步,我隨後就到。」
其中一人奇怪,就立刻問出了聲:「少郎君怎不一起走?是還有什麼要拿嗎?給我們吧。」
另一個忽然反應了過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