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這個情狀發展下去,遲早還要再出大事。可是,大概戲文很快就要結束了。身後之事,都跟我沒什麼關係了。」
她冷淡地想著,面上也帶出幾分疏離,轉身往山下走去。
百鍊堂主在外,通常穿戴著很顯眼的火浣布長袍和手套。其餘修行者見了,因顧忌上面有殘毒,便會退開幾尺距離。加上顧影一向神情陰鬱,一望便知不好相與,從來是想來就來,想走就走,出入各種場合無人阻擋。
人到山腰,身後一聲清朗呼喚。
「顧師姐。」
顧影身形一頓,轉過頭來,只見是阿光站在崖邊涼亭里,向她笑了笑。
他如今改了身裝扮。既不穿雲浪宗的白衫,也不穿玄霜門的青袍,而是像隱逸的閒散修行者,隨意裹著絲羅衣裳,束著蓮冠,腰間佩著碎月長劍,腳蹬一雙短靴,長身玉立。
他見顧影這麼上下打量,微微一笑。
「當時我忽然現出了資質,倒惹了不少麻煩。雲浪宗想留,玄霜門卻不讓,於是兩家還沒商議出結果。我趁此暫離了紛亂,在遊歷中尋求修行之道。」
顧影心中一動。
正魔相爭告一段落,戲文轉點已過,他在此時說起他的歸屬,這不就是在宣告戲文即將終結嗎?
那麼,只剩下唯一需要確認的事了。
「阿光心里,還念著雲少主嗎?」
「有一些吧。畢竟妻夫幾年,相處也沒什麼矛盾,忽然這樣分開,自然有所不舍。」
「那,我呢?」
阿光聞言,並不意外,只是立即垂下眼睛,輕輕抿了抿嘴唇。
相處經過幾回戲文,顧影自然明白,他這樣的神情,就是在猶豫和為難。
「太好了,」她想,「能為我的問題而為難,我也在你心里有些分量了吧?」
黃昏的山風拂過鬢髮,寒意料峭,吹得人格外清醒。
阿光不是沒有想過這些事,而是本來就沒想出個結果,面對當事之人直接詢問,更是不知如何說出才好。
凝神想了一會,他抬頭望著顧影的眼睛,柔和地道:
「師姐待我,和雲少主不同。」
「嗯嗯。」顧影期待著下文。
「草廬中的相處,如今想來,實在有些荒唐。一開始我斟酌著要不要坦白,心中還有些懼怕。但後來發現,並未有捕風捉影的話語傳出,這才鬆了一口氣,感念師姐保守了這樣不堪的秘密。」
言及此處,阿光深深行了一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