平州城裡有些門路的人,都知道東昌銀號的秘密。它明面上的東家,是李大帥的六位義女之一,手眼通天的平京名媛,鞏季筠。再背後的掌控者,據說就是「上頭」的人了。
總之一句話,東昌是不可能像從前那家銀號一樣,說完蛋就完蛋的。只要春興班還能唱戲,就能慢慢還債,日子依然如舊。
不曾想,東昌完全沒有耐心,根本不願打理這些散碎的爛帳,也不曾交接帳目,就派人前來通知了一聲:「東昌銀號現要收回這處房產,你們限期搬出去吧。」
這怎麼能行!
王雁芙辛苦半輩子,就攢下這處院子,如今平白無故打了水漂,哪能甘心呢?
她輾轉了關系,託了人去緩頰,想要維持債務,繼續還款保住房產。可鞏季筠見多了千百大洋的生意,還真沒把這小院放在心上,聽了有這事,只當耳邊風。
王雁芙只得秉著一紙訴狀,告到平京法院。
這下,鞏季筠終於正眼看了看春興班。
這一眼裡,究竟有多少惡毒的意思,春興班師徒們在此時還是完全不懂的。
王雁芙這官司打得冤,恰似以卵擊石一般。法院袒護豪強,審得不咸不淡,把她的訴求接連駁回了兩次。有熱心的朋友勸她別再打下去了,她只是拿一口硬氣撐著,不願放棄。
她就是這麼樣的人,總是抱著最好的希望,預備最壞的打算。提前把身契還給徒弟們,是為了避免徹底輸官司後,連這一屋子活生生的人也成了「資產」,就再沒有活路可走了。
身契再多,也總算發完了。
王雁芙坐在通鋪邊上,看著徒弟們發紅的眼睛。
她自家沒有成婚,也沒有要孩子。這些她一手帶大的徒弟,名義上有一紙身契,實則都是她最親的兒郎。
世情險惡,小兒郎家被催著長大,誰也沒有法子。
她穩住心神,儘量柔和地講著。
「明兒個又要開庭了。這是最後一庭,比前兩回都要緊。我一早要就出門,你們好好吃飯,不要鬧騰。
「如今你們年紀還小,拿了身契,別急著給出去。珍惜自由身,先搭班一段時間,觀察觀察班裡的人。若是從上到下都有信用,好相與,再考慮入科深造。
「咱們一定要記得,搭班就是半個外人,可得謹言慎行。但也得手眼勤快,遇上幹活的機會,別叉著手旁觀。你們對別人實在,別人才會對你們實在……」
她平時教戲,嚴厲極了。就阿光來的這三四個年頭裡,眼看她手裡藤條換了十多根。遇著徒弟偷懶、性子頑劣不服管教,她手下絲毫不會容情,「啪」一下打過去,當時就能鼓出條血印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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