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良姓李,李大帥也姓李。先哄騙,後出兵,非要自己坐這個江山,倒也很像戲裡的大奸臣。
而她要演淨角,演的是徐燕昭。拿著先皇所賜的銅錘,在金殿上就把李良打了一頓,並直言斥責奸臣,想想還怪痛快的。
思緒到這,曾馨嘴角才露了笑。
「杜老闆,您的起腔。」
阿光斂起袖子來,行了個戲台上的福禮,才把臉孔向外,稍微清了清嗓子,提起聲來叫了一聲:
「大膽——」
眼光一抬,方才還溫順的青年,頓時成了氣勢十足的年輕太後。雙唇開啟,字字如珠玉。
「徐楊做事太傷情,敢在金殿打皇親!」
曾馨把頭一揚,更有幾分傲骨:「皇親國戚不敢打,打的是篡朝謀位臣!」
旁觀者中,有人叫了好,就有人跟著叫。本就是自娛自樂的一段戲文,阿光和曾馨各有各的心事,唱著這段,只管自己痛快,絲毫不需要考慮旁人聽不聽得懂,叫好聲和打拍子在不在點上。
但顧影在下面聽著,知道這是衝著誰。
在場的雖然大半都是李大帥的追隨者,可只有她一個是穿軍服來的,真正的親信。
她們可以裝聾作啞,但她,不行。
她從口袋裡取出白手套來,慢慢戴上,在戲文的激烈言辭里,把手指整整妥帖。
「阿光,你這麻煩找得大了些。若你非要學李香君,給我來一出《罵筵》,想必也準備好了後果。我不介意把奸臣做到底,那你這冰肌雪腸,就演到底吧。」
她把眼神放冷,大步走上前去,撥開人群,突兀地打斷了戲詞。
「二位唱這樣的戲文,是何居心啊?」
一個偌大的廳堂,戛然靜了下來。
「不說話?」她似乎是不經意的小動作,手指在腰間的槍套上來回摩挲,「就是默認的意思?」
阿光往前一步,眼神里寫得滿滿的明白。一張口,卻把話說得不明白。
「顧副官,戲碼是我選的。怎麼了?」
顧影嘴角一勾:「現在才問?剛才盤算什麼呢?」
阿光「嗤」一聲笑了。
「剛才顧副官忽然打斷,我在戲裡還沒出來,差點喊了旁邊的宮娥內侍,把您拉下去斬了。好險想了又想,這才沒有失禮,副官勿怪。」
素手一抬,似是給自己壓驚,掃過自己胸口,輕輕拍撫。指尖埋沒入衣裳邊緣的貂毛之內,又探出來。深色的皮毛,更襯得那手又細又白,玉雕的一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