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紹祺心直口快:「他是被那個小姐逼迫的!難道不是和柳枝一樣,要討公道?怎麼還要人、要錢?」
「討公道,只是一句道歉嗎?」阿光卻沉靜地反問回去,「姐弟倆是為何離散的?不是為了弟弟的嫁妝和終身大事嗎?現在,主人家納了弟弟,又遣出門去,等於是人財兩空。姐姐的憤怒,在於付出和得到並不對等,而弟弟本人呢?他對這個小姐,是什麼態度?」
「那……就算他心軟,或者從一而終,也可以吧。但是,他……他怎麼能要錢呢?」
「怎麼不能要錢呢?」
「他要了錢,這不就是一場交易了嗎?」
「那麼,紹祺,你覺得他想要什麼?」
「當然是要像夜鶯一般,向往那無拘無束的自由!」
「可是,自由的代價呢?」
「自由是無價的啊!心裡有自由,人就是自由的!」張紹祺憤憤,「他……他這……怎麼能為了幾個錢,就向壞人妥協?」
阿光聽他口氣,就知道他亂了套。
看他著急得臉頰發紅,卻說不出所以然的模樣,透著股子沒被污染過的可愛,阿光笑意盈盈。
倪雋明在旁,卻完全沒有一起說笑的興味,聲音有些低沉:「紹祺……你別再問了。你還不明白。」
「明哥,你明白啦?」張紹祺亮如星辰的眼裡,此時寫滿了問號,還瞪得溜溜圓。
倪雋明悄沒聲地點了點頭,眼圈悄然泛起一道粉紅。
阿光看著他低頭不說話,心裡也軟,輕聲道:
「我能想到,你未必想不到。我和你,還有這戲中的人,原本也有些相同的遭遇。我想,你就是因為被這個故事打動了,才想去滬上,和朋友們一起,把這電影拍出來,是吧?」
倪雋明沉默了一會。
他聽了就知道,阿光猜出了他的境遇。
這事本來不算秘密,他的隱瞞也並非刻意逃避,只是因著他自己的怯懦,並不願把這矛盾的心境剖開來,不願看個清楚。
這部電影,有他的問題。
眼前之人,帶來了答案。
即使不能說個明白,至少能讓他知道,他的矛盾並不孤立,還有人能理解他,和他共鳴。
再抬起頭時,他就帶著些隱隱的激動。
「光英兄,你的意見很好!我原先真的沒想到這些。等我們到了滬上,大家聚在一起,還要再推敲這個劇本!」
阿光只回以淡淡一笑。
「能幫上雋明兄的忙,也是我的榮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