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筆力鏗鏘,兼納乾坤。」
霍硯舟評了八個字。
霍靖誠卻搖搖頭,「不行了,老了。」
話落,他終於抬起頭,蒼老的一雙眼睛依然清矍,「背上的傷,都好了吧。」
霍硯舟沉默。
他想起十五歲那年被罰跪祠堂領家法之後,霍靖誠也這樣問過他。
那個時候他只覺委屈,並不肯接受霍靖誠的示好,整整一周都沒有和霍靖誠講過話。
那是他心愛的模型飛機,霍明朗無故搶走不說,半點也不愛惜,弄壞還在他面前得意洋洋,就該揍。
而如今,連委屈的情緒都沒有了。
「讓父親掛心,已經沒事了。」霍硯舟溫和道。
霍靖誠不動聲色地看向他,到底是從什麼時候開始,這個兒子和他徹底生分了呢。
他忽然覺得自己真的老了,竟有些想不起來了。
霍靖誠撂下手中的狼毫筆,「說吧,你特意過來這一趟,是為了什麼?」
「聽說父親這段時間找過幾次張律師,想要退出恆遠。」
霍靖誠點點頭,「我老了,今天活著不知明天在哪,有些事還是早早決斷得好。」
霍靖誠知道自己這些年沒少做違良心的事,但他也清楚自己有一點好,從不貪戀權勢,該放手的時候一點都不含糊。
如今他手中還持有恆遠7.56%的股份,他已經讓律師開始草擬協議,除了留給明婉珍的那一部分,打算全部分給幾個孩子。
霍硯舟這裡要多一些,大概接近3%,但他原本也已經是恆遠的絕對實控人。
「你有什麼想法?」霍靖誠問。
他想,如果霍硯舟同他開口,他將餘下的這些都給他也並非不可。對他,霍靖誠心中始終有虧。
「我想父親將原本留給我的那一部分,轉贈給阮梨。」
「什麼?」霍靖誠訝異,甚至有那麼一瞬間覺得自己已經老到耳聵目眩。
「贈予阮梨。」
霍硯舟又重複了一遍,沉淡的聲線。
霍靖誠似是終於從震驚中回過神,他驀地笑出聲,「你當真是為了個女人,要做盡荒唐事!」
霍硯舟唇角斂著笑,眸光清湛,「她是我的妻子,我愛她護她怎麼能算荒唐事?」
「將這筆股份轉給阮梨,於霍家的名聲有益無害,父親一生為霍家鞠躬盡瘁,所求的,不就是這個麼?」
霍靖誠:「你——」
霍硯舟已然起身,他言盡於此,並不打算再留。
「我明天要出差,父親可以慢慢考慮,我等您的答覆。」
話落,霍硯舟轉身離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