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遠處的我及時喚住木之渙,他這才回頭,很是驚喜地朝我走來。我跟他介紹起了身側的劉清慰,以及隨行的耕雲、弄月。劉清慰神色正常,對木之渙剛才在台上表現頗為讚賞。倒是兩個小姑,不勝嬌羞,如小鹿般侷促。
木之渙也介紹起了他身後同行的朋友。其中兩位是與他同赴京城趕考的舉子蘭柏楊、羅子謙,另外一位嘛,劉清慰也認識,正是戶部尚書家的公子曾襄。他可是葉知秋擺攤賣豆腐時的常客了,可惜佳人對各方面資質一般的他興趣寥寥,更喜歡晟王這種「瞻彼淇奧,綠竹猗猗」的美少年。
曾襄等到開春也要參加會試,在試院溜達時自然而然也就認識了木之渙等人。作為玩轉京城的土著,又熱心好客,自然得儘儘地主之誼了。於是才會帶著長期埋首書卷的苦悶書呆子們來到踏雪灣賞梅賞雪賞美人...
「遇上了便是緣分。不如大家結伴同遊,更添熱鬧。」曾襄的提議,沒人願意反對。其中最緊張殷盼的,當屬弄月了。
素未謀面時就對木之渙抱有朦朧好感的她,如今見了本尊,頃刻之間就認定了他。弄月本就安順嫻靜,此刻在心上人面前更是靜若處子了。
只可惜,人算不如天意。這傲世輕物的木之渙,因為先結識曾襄的緣故,對那傳聞中憑藉美貌撼動京都的葉知秋更感興趣。他們今日早晨到達踏雪灣時,恰巧就在長河的渡口邊上碰到了去河心亭賞雪垂釣的晟王夫婦……
百聞不如一見啊!三位江南舉子窺見了「歸樂公主」的絕美真容,皆是一嘆,果然配得上「沉魚落雁」四字。可若是說撬動京城、撼動天下嘛,到底有些誇大其詞了。不過這也不礙事,文人都愛用誇張的手法修飾。反正在他們見過的美人里,葉知秋確實算得上是數一數二的絕品了。
木之渙自認為不是以貌取人之輩,只不過不甘平凡,追求與眾不同而已。剛認識一個身世傳奇坎坷的大美人葉知秋,再見耕雲弄月這種一句話就能總結一生的小家碧玉,反而覺得有些無味闌然了。
宋人有雲,雪霽寒輕,興來載酒移吟艇。一行人連說帶笑,繞過清幽香逸的梅林,走到了長河渡口,租了一艘畫舫,打算沿河觀光,不負這山水盛情。
如今在這兒攬客的船家大多是從別處的名勝河泊趕來的,算是歷年的習慣了。踏雪灣春夏人煙荒寂,反而只有冬天落雪了,梅開了,才會有供不應求的生意。至於附近另外一些船隻嘛,則是貴族們私有的,外形上更窮奢極巧,凸顯了地位與財富。
放眼望去,遠近不一的各艘畫舫上載歡載笑,有攜家帶口溫酒吃糕的尋常人家;有腰間佩劍,負手而立指點江山的俠客士子;亦有掀起翠幕,折花弄枝的貴女和吟詩作對,故意高談闊論吸引佳人注意的紈絝子弟。
而我站在船頭,感受船櫓撥動薄冰時發出的水流聲響。兩岸野梅恣肆生長,水邊疏影橫斜。抬頭望,遼遠處的峰巒雪滿白頭,浮雲流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