劉清慰有些疲累,接過我斟的茶水,「皇上昨晚吩咐了旁的任務,所以我去辦差事了。那蘇太妃半個月前在杭州被找到了,昨夜剛抵達京城。但此事不宜聲張,又逢暢春苑宴飲,皇上便委派了我去。」
我先是驚詫,而後嗟嘆不已,「她煞費苦心出逃,用盡百計千謀想求自由之身,兜兜轉轉竟還是被抓回了京城。」
「逢春啊,這世間沒有什麼能敵得過君權二字。皇上權傾天下,生殺予奪。一聲令下就有千軍萬馬奔走賣命。區區一個手無縛雞之力的蘇太妃,在雲羅天網之下,又怎會是失林飛鳥、漏網之魚呢?」
「可是皇上為何執意要抓她?而且還如此秘而不宣。」
劉清慰想了想,方沉重地說道,「或許是想追查懿德皇太后的真實死因,還有七皇子夭折背後的幕後兇手吧。疑團莫釋,皇上自然要追究到底。」
先帝翁孝宗,名翁鄞,排行老四。發動宮變後,一舉稱帝。不單攫取了太子長兄的帝位,還加了條奪妻之仇——將翁兗的側妃王學英改名換姓,納入了自己的後宮。不過,說起來這王皇后也是繼後。翁鄞的原配皇后是溫家嫡系出身的大小姐溫禾筠,也就是當今聖上的生母。溫家乃簪纓世族,烏衣門第,祖祖輩輩為官做宰,盡出將相之才。人們都說一朝君主一朝臣,偏偏溫家重珪疊組,世世代代位尊祿厚,權重勢大。民間更流傳著「流水的皇帝鐵打的溫家」之類的戲說民謠。試問,哪個皇帝聽了能恬不為意,一笑置之?
這翁鄞能登基,沒少靠溫家的鼎力扶持。生性多疑的他對功高震主的溫家一直都心存忌憚,帝位穩固後,終於忍不住鳥盡弓藏,卸磨殺驢。明知王尹兩家是以通敵賣國之名對溫家栽贓陷害,他也睜一隻眼閉一隻眼,索性順水推舟,乘便行事,直接將溫家滿門抄斬治了罪。而原配皇后溫禾筠「不願靦顏人世」,又加之親生的七皇子莫名染病夭折,便「鬱鬱而終」,撒手人寰了。當然了,這個對天下訃告的「鬱鬱而終」,太過含糊其辭,太過遮遮掩掩,翁斐從未相信過。
溫禾筠去世一年余,王學英便接掌了鳳印,入主了中宮。彼時還年幼的太子翁斐,自然也過嗣給了膝下沒有皇子皇女的王學英撫養。直到許多年後翁斐即位,溫禾筠才被追諡為懿德皇太后,並在京郊為她敕令修建了宏麗的恩渡寺以作追念。
劉清慰道出的前朝舊事,讓人驚耳駭目,難平心緒。見我舌橋不下,他才又握住了我的手,柔聲道,「逢春,今日這番話,涉及帝王家的是非恩怨,以前本不願告訴你。可如今你漸漸在皇城出入往來,為夫意在提醒,希望你能謹言慎行,最好還是少進宮為妙。這雕欄玉砌、金碧輝映的皇宮只是看似美好,與帝王家的人打交道就像陪伴喜怒無常的老虎一樣。而你不進宮,或許能避免很多橫禍。」
作者有話說:
翁斐:為了看一眼你寫了什麼我把所有人的燈都看了一遍
第49章
我雖感震驚, 但還不至於被恫嚇。再說了,風險越高,回饋也高。與宮內人打交道並非只有禍事啊, 不照樣有許多人攀上了高枝從此平步青雲了嗎?但現下我並不想抒發己見, 與他爭論辯駁。只關心道:「那蘇太妃能讓當今太后如此趕盡殺絕,又被皇上極力搜尋, 必然是知道很多內幕的,對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