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是好意想指揮婆子們幫我將箱底的龍鳳被、布匹、捲軸拿出來晾,但意外又看到了這幅畫。我惱他翻我物件,可同時又心虛不已,膽戰心驚。劉清慰很是傷情地望向我,眼底有一絲猩紅的血絲。
我躊躇不前,半吞半吐間,他放下畫,蒼然地走向我,聲音極為低涼,「逢春,我記得上次這幅畫還沒有描摹五官吧。」
「我對皇上……只是臣民對君主的崇拜與敬意之情而已。清慰,你不要誤會……」我強自鎮靜,絕不露出多餘破綻。
劉清慰雙手箍住我的肩,「真的嗎?逢春,你看著我回答。」
我被迫仰視他,雙肩因他的力道而有些顫抖,「真的,你也知道我與皇上幾乎沒有過交集。唯一一次在晟王府,還被他不留情面地責罰。在這之前我都不了解他的為人,難道你以為我會那麼輕浮隨便地帶著兒女情思去仰慕他嗎?尤其是被他罰過之後,我被眾人貽笑,就更不可能對他有好感了。」
劉清慰的手逐漸鬆動,我小心地觀察著他的情緒,繼續哽咽道,「說句大逆不道的話,今天就是晉王晟王當皇上,只要他們為民謀福祉,有功績有作為,我也會畫他們。」
我輕輕扯了扯劉清慰的衣袖,樣子乖順,語氣柔嗔,「清慰,你就不要生氣了好不好嘛。這幅畫上的五官是第一次見到皇上時補上去的。當時還沒不知道皇上那麼易怒小氣呢。你之前提醒我說伴君如伴虎,我還不以為意。嘗到苦頭後可算明白夫君你杜漸防萌的良苦用心了。」
見他果然眉目疏朗了些,我才溫柔地抱住他,在他懷裡做最後的陳詞結語,「我現在很害怕皇上,還有一點小恨呢。甚至負氣地想毀了這幅畫,扔了燒了都成,但是又怕多心的人看到,告我褻瀆不敬之罪。哎,如今我冷靜思過了。就算皇上脾氣不好肚量小,但我不能因此否定他在政治上的賢明與能力吧。而且,這畢竟是自己的筆墨,毀了也覺得可惜,就乾脆繼續壓箱底了。」
劉清慰終於將我環抱住,下巴抵著我的額頭,「逢春,不管你說的是不是真心話,但你還願意給我解釋,說明你是在意我的,這就夠了。」
這話里委曲求全的心碎感,讓我愧疚,讓我心疼,讓我生憐。為了不讓自己負罪,我也趁此弱弱地倒打了一耙,說出了卡我心裡的那根刺,「那你呢?你對葉知秋……我是說歸樂公主,你對她是什麼感覺?」
劉清慰無力地垂氣,皺了皺眉,「之前在踏雪灣回頭找你那次,我以為已經解釋清楚了。沒想到還是跟個疙瘩一樣橫亘在你心裡。」
他牽起我的手,鄭重其事地望著我 ,「你還記得我們成親前我對你說的話嗎那天你與我在街頭偶遇彼時還在城南賣豆腐為生的歸樂公主。然後我就察覺到了你的擔憂,你的不安。我告訴過你,你莫要怕我會是個多情花心的男子。這世上生得好看的皮囊太多了,但偏偏我的心意不大,眼裡是你,就再也裝不下別人了。今天我把這話又說一次,並且向你承諾,以後絕不多管閒事,絕不與歸樂公主有一絲半點的牽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