藥水輸完一瓶的時候,郭老頭打來了電話,問崔裎找到林楊沒有。
崔裎低聲說:「林楊發燒了,我們在醫院。」
郭老頭在電話那頭叫起來:「發燒咋個會發燒小羊生病了不得的嘞,在哪個醫院,縣醫院」
崔裎「嗯」了一聲:「應該是。」
郭老頭很快掛了電話,過了一會兒,電話又響起來,還是他,問他在幾樓。
崔裎想起來八一公園離醫院不遠,郭老頭估計直接走過來了。
他報了樓層,五分鐘後就看見郭老頭站在門口了。
郭老頭一來就問:「咋個會發燒」
崔裎垂著眼,低著聲音說:「我們前天淋了雨。」
郭老頭一默,不說話了。
過了一會兒,他上前去摸了摸林楊的手,又摸了摸他的額頭,好像才放心似的:「估計還行,不是啥子大問題。」
崔裎「嗯」了一聲,不說話了。
郭老頭在病床前站了一會兒,又說:「你一會兒沒事吧」
崔裎看著他:「怎麼了?」
「那個,」郭老頭說:「小羊生病和一般人不一樣,他身子要脆些,不過一般也沒得大事,我那邊還有個老頭等到我過去……」
崔裎眼一垂:「你去吧,我看著他就行。」
郭老頭撓撓頭:「那我晚上來給你們送飯。」
崔裎沒說好也沒說不好,郭老頭走了。
屋裡突然安靜下來,吃完午飯的人出去散步了,睡覺的翻了個身,也不打呼嚕了。
崔裎起身,把隔絕病床的帘子拉了起來,空間一下子封閉,藍色的布料透出光來,籠罩在兩人身上,晦暗不明。
崔裎也說不清為什麼要拉帘子,他也沒什麼非要拉帘子才能做的事情,拉完了才想,大概因為林楊在昏睡。
雖然林楊昏睡了一路,又是坐車又是抱著上樓梯,一點沒醒。
他在那藍色的光影里看著林楊,視線落在護士放著的石灰袋上,然後伸手握住了林楊的手。
手心裡是一片冰涼,大概還沒起效果。
林楊的手並不細膩,相反,大概因為經營小便利店需要清貨搬貨,他的手上還有層薄薄的繭子。
崔裎摩挲著那些繭子,看著床上的人,不知道怎麼想的,一點點把自己的手指插進了林楊的指縫裡。
他的指節勾纏著林楊的手指,細細的摸,輕輕的磨。
林楊睡著的時候和睜著眼的時候沒有區別,都是一樣的淡然的表情,一點多餘的情緒都沒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