崔裎一頓,努力在記憶里回想。
嚴珂看他皺著眉想就知道了,他突然撐著身子站了起來,猛地去推崔裎:「我就知道你他媽的不記得!你他媽就是個人渣!要不是你我怎麼會變成這樣!憑什麼你一回頭別人就原諒你了!我呢!誰來原諒我啊」
崔裎被他推得趔趄,目光有些複雜地看著他,突然,記憶里好像多了些片段,他看著眼前的嚴珂,居然覺得他的眉眼有幾分熟悉,他和嚴珂認識好幾年,對他的相貌自然熟悉,但這種熟悉不一樣,這種熟悉就像是……眼前的是某個很久以前認識的人。
崔裎皺著眉頭,有些不可置信,「你是嚴文青」
嚴珂「哈」一聲,罵了一句,「現在知道了,後悔嗎?」
崔裎臉色猛地變了。
嚴文青,他原是記得的,是他小學時的同班同學,更具體點說,是他在用青蛙逼走那個問他家長會有沒有人來開的小女孩之後,接盤的人。
他的……暴力對象。
雖然崔裎很不願意去回首那段時間,但他不得不正視自己的過去,他的確曾經是校園暴力的施行者,也的確,傷害過很多人。在去舊朗之後,他慢慢醒悟,剝離了以前的生活環境,人也換了一個似的,性格,看待事情的角度,做事情的方法都有很大的改變,甚至說話的方式都變了,但這改變不了,他仍舊是崔裎的事實。
而崔裎……是個壞種啊。
不論什麼原因,崔裎曾經,真的傷害了無辜的人,這是不爭的事實,他無法否認,也無法逃避。
但他從來沒想過自己有一天會以這樣的方式,面對自己曾經施暴的對象。
已經過去十多年的事情,此時卻歷歷在目,被撕爛的作業本,滿是腳印的校服,被放氣的自行車,還有永遠不敢抬頭卻名列前茅的前桌。
嚴文青,崔裎全部記起來了。
他記得那些希望得到他肯定的跟班把嚴文青書包里的書全部丟在了操場上,回來和他邀功,記得他們把青蛙裝在他的書包里,叫他去教室看,等待捕捉嚴文青嚇得魂不守舍的表情,他記得跟班們把他堵在廁所叫他當眾脫褲子,拍了照拿給他看。
他沒有直接參與,但他都記得,都知情,甚至知道那些人做這些是得了他的默認和授意,一切都是因他而起,哪怕拿刀的不是他,那也是他的罪惡。
因為老爺子的原因,小時候的崔裎是學校里的霸王,只要他不喜歡誰,誰就可以被孤立,被欺負,這在學校是默認的,崔裎都知道,但他從來沒有阻止過,那時候的他渴望這可悲的認可和權威,渴望有人以他為信仰,渴望有人肯定他身上父母所不齒的部分,而那一部分,正是讓他默認,授意,甚至直接參與去施與暴力的惡意。
那的確是他罪惡。
心臟像猛地被定住了,呼吸也停止了,崔裎睜大眼睛看著嚴珂,猛然覺得有那麼一股衝動,他想扇自己一巴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