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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日,錦魚起得有些晚,急匆匆趕到胡氏理事的芳林堂時,就見白夫人與胡氏已經到了,只是兩人的臉色都不太好看。忙行了禮,道了歉,坐下不敢多言。
胡氏抬頭見錦魚來了,捶了捶腰,酸酸地多瞟了她幾眼。
就見錦魚梳著個嬌媚的傾髻,左鬢插了一朵紅火的扶桑花,右鬢一支飛燕掛珠金釵,身上茜色薄綾襖,一條牙白拖地挑線裙,明明極樸素,可反襯得一張小臉珠玉瑩瑩,如陽光下閃亮的露珠一樣。
她不由心道,有的人就是生來享福的,不像她,勞碌命,嫁到江家十年,主持中饋八年,操碎了心,可這日子越發過不下去了。她的嫁妝本就不豐,這些年為了臉上好看,又東貼補一點,西貼補一點,越發沒了底氣。自己已經有兩個孩子,肚子裡又有了一個,日後還不知道怎麼過。
本來盼著來了這麼個能幹的弟媳,能替她分擔點兒,結果三叔護她護得跟眼珠子一般,怕累著了她又怕大傢伙惦記她的嫁妝,竟一開口就要分戶。公公婆婆也說,人家才進門,不好逼著她管事。
上回錦魚順手收拾了一下花園,上上下下就沒一個不說錦魚好的。她這日日辛苦的反倒沒人提。
她便忍不住道:「我跟夫人在這裡商議過中秋的事呢。先不說中秋宴,就各家的中秋節禮,也不知道哪裡能找出這一注銀子來。不知道三弟妹有沒有什麼好法子?」
白夫人接話道:「這中秋是個大節,好歹也要糊弄過去的。不如這樣罷,各人娘家的禮,便自己出了。出多出少的,都自己看著辦。其他的便仍從公中出。按著往年的例……」說著便拿起帳薄算起來。
錦魚心頭一動。想起昨日江凌跟她在枕邊商議的事情來。
江凌道,這中秋將至,常恭坊的那些小官兒之家,免不了請親會友的。可是地方狹小,若是能把這院子租出去,給人請客用,一日也不多,租個五兩十兩的,一個月至少也有個二三十兩的進項。她便說,若是再與城中酒肆茶樓合作,怕又能再多個二三十兩的進項。夫妻兩商議定了,江凌便說,他今日下了差事,去向鍾哲問問,這事能不能行,也順便問問鍾家有沒有現成的酒肆茶樓可以跟他們合作的。
江家之所以這麼窮,是因為他們家的買賣都典當光了,如今只靠田莊和俸祿的進項,這樣下去,也不是長久之計呀。
一時白夫人已經算出來了,道:「怎麼著,少算少算,也有十家人,便是一家五兩,也要五十兩才勉強應付得過去。」
錦魚忍不住道:「咱們可是每年都要花現銀到外頭買這些個禮品?」
胡氏笑道:「家裡比不得你們景陽侯府,如今哪裡還存得住貨?」
錦魚問:「按例家裡過這麼一個節,要多少銀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