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太太便努了努嘴。
花媽媽這才笑道:「夫人回來聽說老太太去了你那頭,氣得跑來鬧了一場。說錦心如今在敬國公府日子不太好過,老太太若是身子不好,不能出門也就罷了。怎麼可以去江家?這不是明擺著叫錦心難堪嗎?」
錦魚乖乖地聽著,不敢插嘴。難怪今天景陽侯帶他們來見老太太,許夫人沒有跟著,連平素最喜歡掙的賢名都顧不上了,如今怕是還在生老太太的氣,臉面都撕下了。
只是錦心在敬國公府日子不太好過又是什麼意思?她不是還特意建了個明瓦暖房討好敬國公夫人麼?這麼大的手筆,她還以為錦心在敬國公府早站穩腳跟了呢。她心裡雖然有些痒痒的想知道到底怎麼回事,卻沒好意思打探。
就聽花媽媽道:「若是五姑奶奶,你會怎麼回應夫人呢?」
錦魚一怔,知道這是老太太和花媽媽在指點自己,忙端正了身體,想了想,道:「我會問她,是孫女該孝順奶奶,還是奶奶該孝順孫女?四姐姐明知道老太太已經答應了我,卻偏挑這一日請客,分明是在為難老太太呀。老太太若是不來我這裡,那就是食言而肥。孔夫子《孝經》上說,這叫陷親不義,是為不孝。」
花媽媽張著嘴,明顯沒想到她竟然能引經據典,伶牙俐齒。
老太太卻拍著手掌笑起來,道:「我卻沒想到這個,倒不是我指點你,卻是你在指點我了。」
錦魚不由赧然。其實若是當面與人爭吵,一急起來,她未必能想得出這麼漂亮的話來回擊。
花媽媽笑著道:「老太太自然沒有你這般文縐縐的。她說手心是肉手背也是肉。有你們這許多人去給錦心抬轎也就夠了。她去江家,也免得叫人罵衛家人全是勢利眼。」
錦魚聽了不由愣住。她的回答講的是一個理字,一個孝字。雖能壓住許夫人,但許夫人豈會跟她講道理?肯定還會爭吵個不停。說不定又叨叨什麼嫡庶有別。
老太太的回答就妙多了。景陽侯府是個整體。老太太此舉,於景陽侯府有益。作為景陽侯夫人,許夫人當然也是受益人。
老太太這話相當於說,你們做了爛事,我幫你們收了尾,還來怪我?
高,果然是高。許夫人再生氣,又能拿什麼來反駁老太太呢?
她心中佩服,又見機會實在難得,忙把自己在江家的一翻整頓跟老太太說了。
可老太太與花媽媽聽完卻臉色沉重,沉吟著,半天沒說話。
她不由大為忐忑,也有些後悔。她怎麼就沒想到先回來跟老太太花媽媽商議一下?就貿然行事了。
沒想到過了半晌,老太太直起身,湊過來,拉住她的手,親熱地拍了拍,道:「我也是經過事的。也不知道親眼見過多少世家大族敗落。說來一開始,不都是這樣寅吃卯糧,越欠越多,最後狗急跳牆無惡不作一敗塗地。江家也是沒人了,才輪到你這麼個小人家來處置這拯救家業的大事。」
花媽媽在一旁道:「我常說五姑奶奶傻人有傻福,如今倒是打了自己的臉。五姑奶奶這些個處置的法子,老太太,不是我說,便是您在她這個年紀時,怕也想不到呢。」